国师答应帮济苍找乱贼的出处,完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那些乱贼是江湖上拿钱办事的组织,名号是都城内三岁小儿也知道的响当当,国师悬赏重金找他们下落,不出半日那组织就被对家透了底
可惜的是,无济于事,乱贼党里上上下下无人知晓是什么人花钱雇他们屠府,他们只认钱
杀了一府人,得了一笔巨款,五万两黄金,呵!真不知该说人命贱,还是人命贵
而济苍派人看着越时王府整整一天,并没有发现异常,一切都平静地过了头,尤凌轩本人更是府门口都不曾踏出,一时间深浅莫测
济苍一筹莫展,唯恐逼地尤凌轩狗急跳墙伤了赵冉,他又不敢贸然行事,只好用最蠢的办法打探虚实,赌上性命才求了皇帝的旨意,得以大张旗鼓在都城内挨家挨户展开搜查,就这样,第二日终于轮到搜查越时王府
意料之外,尤凌轩丝毫不推脱,甚至大开府门让兵卒进入,神色之间满是坦荡磊落
济苍先吩咐人将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而后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查找,别说屋子,一个柜子也不放过的架势
赵冉不知道济苍已经找了过来,她在院子里溜达,每动一步,身后的数名高手跟着动一步,即便这样她心底还是抱一丝侥幸,或许她可以伺机逃跑
那尤凌轩嘴上说不关着她,都是屁话,不过是从锁着屋子,变成锁着院子罢了,一样是插翅难飞
济苍足足找了一个时辰,终于要进后院,尤凌轩这才假模假样跳出来拦着
“大将军,这院子是王府主院,本王住的地方,不好拿它开玩笑的”
济苍神色一凛,挑了挑眉
“玩笑!?这都城里里外外本将军都可以翻过来查,王爷可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王爷大可放心,本将军管不着,本将军只是例行公事,找赵将军罢了!让你的人起开!”
尤凌轩好似无奈点了点头,挥开院子前的守卫,转头对着济苍却笑的好不得意,且说
“让大将军见笑了,这里头见不得人的东西倒是没有,只是……说来惭愧,大将军不妨一个人进去查,免得吓到我家小娘子”
小娘子!?济苍的脸一瞬又黑又臭,好像让墨汁洗过,他冷哼一声,提气飞身进了院子
还未落地便看见赵冉,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作女子打扮的赵冉,他也一眼认出,况且尤凌轩那副不得了占了便宜的嘴脸,院子里除了赵冉还能有谁?
他飘飘然站稳,目光粘着小池边散漫的窈窕背影,纵然灌木树影之下看不真切,他心中的大石还是落下了,不管尤凌轩要对他玩弄什么手段,只要他确定赵冉没事,一切都有余地
赵冉大剌剌坐在池边喂鱼,满池的锦鲤叫她无休止地投食撑死了半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看地心里发怵,无要紧事绝对不会主动接触她,赵冉落的清净,她也不想的,只是这些被困住的鱼,跟她有什么区别,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恶毒啊,鱼能知道什么,有吃有喝谁知道是不是乐得自在,只是赵冉对什么外物都没兴致罢了…硬生生毁掉一池子的鲜活气象
这时本该是静悄悄的院子,忽然响起婆子们刻意压制的低呼,赵冉这两日难得听见动静,凝神把耳朵竖起,竟听见熟悉的脚步,莫不是见了鬼!?
她一把抛开手里的鱼食,探头一看,脑子尚且没反应过来,还是一脸懵懵然,身子已经蹭一下弹起,这一昏了头眼看着就要栽进池子里去,济苍眼疾手快,拂开眼前拦着的婆子,眨眼间到了池边,一把拖住赵冉的腰身,赵冉简直要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她终于扑进日思夜想的人怀中,话也顾不上说,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若是眼泪不咸,她稀里哗啦地哭下去恐怕可以养活半池子的鱼
这时尤凌轩将将走入院子,看见两人相拥,他之所以搞这一出本是想气一气济苍,可此情此景叫他眼睛灼疼,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终于亲眼得见两人情深义重
济苍见不得赵冉委屈,他心里一阵揪疼,不禁低头细细轻吻赵冉的面颊,好像嘴皮子可以探出赵冉有没有缺斤少两似的,没完没了
尤凌轩忍无可忍,他心里已经把赵冉当作是自己的了,因此万万想不到济苍这样没脸没皮,院子里的婆子和守卫一个个目光复杂,丝毫不显逼仄的院子竟叫他透不过气来,他匆匆走到池子边上横插一脚,厉声开口,指着济苍的鼻子骂
“大将军!请你自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来找赵将军!?抱着本王的夫人作甚!?”
济苍变了脸色,目光这才从赵冉身上移开,眼里冒着火警告尤凌轩,说
“少装模做样!我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若是赵冉少了一根毫毛,我让你竖着来横着走!”
可话说完,济苍不得不松开赵冉
赵冉垂头,也沉重退开几步,她明白的,这院子里有七八个高手,济苍对上他们就算有胜算也不可能带上她,若是光明正大地出去,她女子模样叫外面的兵卒认出来,哪怕大部分人先入为主不肯相信,也难免有好事之徒要深究,犯了欺君之罪,她一样活不过今天
尤凌轩这是赤果果的双重威胁,叫济苍看得见,摸不着,不能暗抢,也不能明夺
两人识时务主动分开后,尤凌轩终于挥开阴霾,就算赵冉现在瞩意的是济苍又如何,按长远来看他才是赢面大的那个
尤凌轩把赵冉拉到身后,厉声赶人
“大将军可以走了吧!查也查完了,本王府上没有什么赵将军!”
赵冉不留情面躲开,对着尤凌轩啐一句狗东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济苍目光流连在她背上,她只好狠心一把把门关上,砰一声,震的虎口又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痛麻交加叫她清醒,她实在是太害怕自己会不管不顾要济苍带她走,届时闹得后果不可收拾
她懊丧枯坐在床上,拿出济苍刚刚塞给她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防身的匕首,赵冉紧紧握住匕首安慰自己,今日已经得见济苍,够她忍耐好一阵子了,多亏尤凌轩虚荣心作祟
济苍确定赵冉完好无损,亦头也不回离开越时王府,吩咐完兵卒继续搜查,马不停蹄离开都城去省山,取毅铁铉钢
尤凌轩心里滋味复杂,他特地要济苍膈应,可没想到济苍这一来,勾去了赵冉的魂魄,别说济苍,他才是无可奈何的那个,几乎是下意识走到赵冉房门前,酸溜溜劝赵冉放弃
“他已经走了……,…你也看到了济苍一点努力都不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冒险带你走,你对他来说只是可有可无!”
他听内室没有反应,继续说
“你插手的那桩亲我没法子退,不过那两个女人进了王府全由你拿捏如何?届时回了南蛮,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赵冉!答应我…嫁给我…好不好?”
赵冉听罢,暗道这是个机会,蹭蹭上前猛地把门打开,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面上服软
“今天之内…你别来烦我,给我一晚上好好想想,我…明天给你答复”
尤凌轩惊喜
“你果真对济苍死心?”
赵冉不置可否,头一回主动抱住尤凌轩,尤凌轩当作不言而喻,当下小心翼翼回抱赵冉,舒心一笑,抱了一会得寸进尺,作势要把赵冉抱进屋子,赵冉一把挣开,忙把人推出去,嘴上埋怨
“你把我骗来这里关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要是还想动粗,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女人最是口是心非,你要是不想我做什么违心的决定,今天就别在我面前晃悠!”
尤凌轩恋恋不舍得松开手
“好好好!我不烦你,我走我走”
赵冉怪嗔一哼,砰一声把门关上
尤凌轩心里期待地痒痒,在门口傻乐了良久才离开
暮间,意遥衣着单薄去他屋子里请安,他难得临幸一回,意乱情迷不能自己时,低低的粗喘声间夹带不少赵冉,一声比一声深情,意遥每每承欢都要听见,她面上婉转低嘤,其实心惊又心凉,翻云覆雨时别人的名字总是她要承受的屈辱,她知道尤凌轩唤的是赵将军,也猜到,随便就霸了主院去住的那位姑娘就是赵将军
而赵冉看见天色暗下来,对着院子里的婆子喊饿,那婆子马上把备好的吃食呈上,赵冉挑剔
“看着就没胃口,我不吃!”
那些婆子诚惶诚恐,姑娘要是饿坏了,主子必定要罚她们办事不利
“姑娘想吃什么?老奴这就去备下”
赵冉撇撇嘴
“我现在想吃的府上没有!得去外面买!你去找个腿脚快的小厮来!”
那婆子留了个心眼
“这,姑娘且说要去什么地方买,是什么东西?”
“我就想吃碗馄饨罢了,不过必须得是皇亭大街东街口右拐二里处第三个巷子第五号铺子旁前边第六个摊子小贩摆卖的!”
那婆子糊涂了,什么也没记住,赵冉继续说
“要是凉了我就不吃了!还有啊那小贩常常会变换摆卖的位置,还有可能是皇亭大街西街口往里第五个巷子右拐处铺子前第三个摊子,人家不做夜市,天黑透了也就回家去不卖了,还不快找人去!?除了那家馄饨我今天晚上什么也不吃!”
那婆子连忙跑出去找腿脚快的小厮,心里腹诽,主子怎么就死心塌地看上这么个丫头
很快小厮来了,赵冉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胡乱报地名,一点没个准,她怪人家愚蠢,无理取闹对那婆子说
“什么都记不住!你去拿纸笔来,我写下来总行了吧?”
婆子走了,赵冉施施然绕到屏风后头,对小厮说
“你来,我给你些跑腿的钱”
那小厮喜出望外忙不迭跟上,谁知再出来可就完全变了模样,那娟秀精致的小脸可不就是赵冉!
原来她亮了匕首威胁小厮脱衣服,而后一掌劈晕,她束起头发,直接把外袍罩上,刚好弥补一些体型上的不足
趁那婆子没有回来,赵冉赶紧出去把门带上,在廊下遥遥看见那婆子,赵冉偏着头脚步不停,变了嗓子朗声说
“姑娘又说不吃馄饨了,嬷嬷刚刚端进去的东西姑娘已经吃上了,叫您今晚别去打扰!”
那婆子求之不得,放下纸笔招呼其它婆子也吃饭去了,院子里看守赵冉的高手也正是换班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步履匆匆来了院子,又战战兢兢离开的小厮,赵冉特别挑树木底下行走,唯看得见一点点轮廓,也在逐渐暗沉的夜幕下彻底消失
王府大门口的守卫简单盘问,赵冉只说,府里的主子要吃外头的小吃,特遣她去买来
她正大光明的走出越时王府,脚步越来越快,不住大口吐纳府外的新鲜气像,面孔都舒展不少,她感慨王府果然跟尤凌轩一样腻歪,在里头跟踩在粪便上行走没有差别
赵冉不过被尤凌轩软禁两日,竟觉得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