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途显然有些艰辛,老马的喘息一声比一声沉重,清辞与瑾瑜安静的坐在车内,相对无言。
瑾瑜似乎看透了低头不语的清辞,“蓁蓁……”他欲言又止。
“为何不骂我?”清辞接过他的话来。
“骂你什么?”瑾瑜笑了,竟觉得此刻的清辞有几分可爱来。
“我伤了娇娘的脸,你不心疼?”
“那我还知道三年前炼丹房里的炉子也是你打翻的,上次我的玉佩落了也是因你从浣衣坊取我袍服时不巧弄掉的,可找了好些时辰,曾经一连翘了小半月的活儿,与小鱼一同上山采药你还把她弄丢了,最后竟是在树枝上寻到的……”
细细数来这些年里清辞做的坏事可真不少。
“可我哪次数落过你。”话锋一转,瑾瑜反问。
“那你可当真是向着我啊。”清辞也笑了,那笑里似乎还有一丝复杂的意味,“那你对娇娘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瑾瑜微愣,“蓁蓁觉得,我对她有什么样的感情?”
清辞饱有深意的看着他,却不曾言语。
两个时辰前的玉灵山门内,瑾瑜抱着娇娘迟迟不肯松开,最后方是娇娘挣脱了他才作罢。
“你与蓁蓁同去长安吧。”娇娘依旧坚持着昨日的说辞。
这次瑾瑜没有再做辩驳,只是简答的应了句好,兴许是他真的害怕失去吧。
其实那一日他去清辞屋内时,便注意到了她拿在手上摆弄的那支珠釵,只不过他光顾着与她讲话了,也未曾仔细观察,若是他没猜错,娇娘对去长安之事突然转变态度,与那划伤娇娘的珠釵有着某些联系。
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个白昼因此很快便入夜了,半个月亮斜挂,从山林中升起飘渺的雾气,暮色里,霁色如晴昼,瑾瑜正安静的伏案夜读,一点烛光忽闪雀跃。
忽的,一个影子印在木色的桌子上,随着烛光一同晃动着,“谁?”
瑾瑜一个反手便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我……是我……”清辞艰难的从喉咙里咕咕的挤出两个字来。
瑾瑜看见是她这才缓缓松手,往后退了两步,清辞紧接着上前两步,她与瑾瑜之间的距离又只剩下两寸,瑾瑜刚想将她往怀里搂,清辞却偏往后又撤了一步,让瑾瑜扑了个空。
瑾瑜微愣,微微皱眉随后便转身坐下伏案夜读。
清辞缓缓走到床沿,坐下,侧头,看着瑾瑜的侧颜,昏黄的烛光温柔摇曳衬着他的面庞似乎有些苍白。
沉默了一会,似乎憋了很久瑾瑜终于开口道,“你那日去娇娘房里,对她说了什么。”
一改往日的温柔,这句话显得分外冷漠。
“若我说我什么也没说,你会相信吗?”清辞看着他的目光有点颤动。
“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你分明用毒簪伤了她的脸,她不仅没有说你任何不好,反而却说希望你能与我一同去长安。”瑾瑜放下书卷,突然看向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什么。
可她的眸子总是如此,看久了便似乎要吸了他的魂魄似的。
清辞发现了瑾瑜一瞬的恍惚,不自觉便笑了,“七日之后,离开长安城那一日我们去放纸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