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还有偏差,方尘又追问到:“那你从何处学来的人类礼数?”
蚌女稍一犹豫,就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和盘托出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生活在云雾山水潭之中,那团融入方尘体内的幽蓝色流体名作渊水,具体是个什么来历,蚌女也不清楚,只是知道那东西是个非常邪恶的存在。
不过整个云雾山都受它恩惠,它的体内天生就具有磅礴的灵气,对于她们这些山野精怪的成长大有裨益。
也是因为和渊水待的近,蚌女很早就开启了灵智,开始了无师自通的修行之路。每日虽然不能餐霞饮露,但一样可以吞吐月之精华,过着完全由本能驱使的生活,直到好几十年前,一位老先生被葬在了云雾山。
那位老先生是当地的一位私塾先生,经历了中华大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败落。
百年之后被葬在云雾山,因为山中的灵气浓郁,所以灵魂得以留存了几年。
整座山中唯有蚌女一个生了智慧的生命,所以老先生的鬼魂继承了生前教书育人的本性,给蚌女传授了不少人类的知识。
但受限于当时的情况,蚌女学会的知识不少都被时代给淘汰了。
但不管怎么说,蚌女也算是一个不一样的精怪,起码还没有害过任何一条性命,没有做过什么恶事。
而那蚌珠虽不说与她性命相关,但也是一身修为所在,如今被方尘得去,等同于一种变相的认主,一旦离了方尘,蚌女将修为全失。退一步说,就算她可以忍心割舍蚌珠重新修炼,蚌珠在外的她也再难有所成就,至多也就是与失去蚌珠前修为相当而已。
况且三日前的那一夜,她操纵大雾封山后,打算趁着月圆,渡她的化形天劫!
那是她修行百余年才迎来的化形之劫,一旦度过,她便可以摆脱蚌身,修成人形,在人间行走。
可却被方尘打断,致使她渡劫失败。一般来说,妖物渡劫失败,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可因为经文和渊水的干预,她活了下来。
但这也让她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灵魂已经渡劫修成人形,但躯壳还是河蚌!
这种状态的她非常容易魂不附体,随便碰上个修士,都可以轻易取她魂魄,到那时肯怕是生不如死。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方尘把河蚌带在身边,只要河蚌之身不离开蚌珠太远,她都可以继续修行,直到彻底化形!二是彻底抛弃河蚌之身,以纯粹的灵魂跟在方尘身边,转修鬼仙之道也是可以的,毕竟蚌珠与之一脉同源,作为灵魂载体也是非常合适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方尘显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但不论如何,这件事似乎都是自己占了便宜,蚌女苦修一百多年,到头来也还是成了给自己做嫁衣的可怜人。
方尘也有些于心不忍,索性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奴家受限于水潭一百多年,终于得见天日,或许这本就是命里的劫数,但凭公子安排!”,蚌女看的倒是开,也许是这百多年的光阴,让她对于生命的理解要更通透一些吧。
虽然蚌女这么说了,但将心比心,没有了躯体还能算是活着么?所以方尘还是决定把河蚌带上,虽说麻烦了些,但也算是他对蚌女的一点补偿。
“奴家谢过公子!”,蚌女显然也是感激方尘这个决定的。
方尘摆摆手:“你也别叫我公子了,怪不习惯的。对了,你有名字么?”
“奴家出身卑微,自然是没有的。”
“那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吧?你总是自称奴家听起来也怪怪的。”,方尘想了一下,道:“你我初次相见就是银辉做饰,月华成衣,不如就叫衣月怎么样?”
“多谢公子赐名!”
“还叫公子?”
“那该如何称呼?”
“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方尘!”
“衣月不敢!要不称先生吧?衣月曾经也是这么称呼老师的。”
“先生?我可算不上先生,没那么大学问!”
“不!先生是个有本事的,就连渊水都能收服,还给我取了名字!”
“……”
…………
……
衣月只有夜里借助月光和着水汽才能显化出人形,与方尘进行交流,其他时候,就只能有一些简单的情绪传递。
没有了蚌珠的衣月,修行可以说是得从头开始,而且即便她再修炼一百年,也不会再修炼出另外一颗蚌珠来。
方尘也曾询问过衣月,他能否修行,但衣月的修行方式是精怪的,不适用于方尘,方尘若是想要修行,还得去寻找人类的修行法门。
不过对此,方尘也没有多少执念,修炼嘛,他已经有一门春秋】了,正常情况下够他练上一辈子的。况且他练了五年了,也没见能派上多少用场,法治社会,拳头再硬能当饭吃?
不纠结于这个话题,方尘用身上的三块二买了个竹筐来装河蚌,又买了一些馒头放在包袱里,就这么身后背着竹筐,身前挂着包袱地踏上了通往新化县的道路。
他没有地图,也不认得路,但靠着一张嘴会问就走不丢。
吉首到新化的距离不近,再加上难免走一点弯路,还是花了五天时间。
到了新化县城,方尘也是跟当地人四处打听庄家的消息,可都说不清楚,偶尔有几户姓庄的人家也是小门小户,压根儿不认识庄泽这么一号人。
无奈之下,方尘只好放弃了寻找,开始自己想办法回江淮老家。
县城里有不少工地还在施工,方尘凭着自己身体好,有把子力气,就打算去试试。
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盖厂房的工地,找到一个头戴黄色安全帽在旁边“指手画脚”的中年人,寻思应该是个老板,就凑了上去。
“老板,您这儿还缺人吗?”
中年人上下打量他一眼,怪里怪气地问了一句:“外乡人?找活干的?”
虽然话听到耳朵里有些不太舒服,可在人家的地盘,指望着在人家手底下讨口饭吃,也就受着了,还是笑着说:“是!就是不知道您这儿还缺人不?”
中年人嗤笑一声,似乎颇有些不屑,不再看他,用下巴往工地里一指,这才懒洋洋地说:“工头儿在里头,你去问吧!”
合着你不是老板?那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这样的,小爷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知道不?
不过念在对方还是给自己指清了对象,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还忍着心里的膈应跟他道了谢,随即往里面走去。
工地的老板年纪不大,三十岁出头吧,包下这片工程,自己也跟着干,看起来倒不如之前那个人像老板。
“老板,您这儿还招人么?”
包工头停下手里的活儿,坐在脚手架上问:“大工?”
方尘摇摇头:“不是,就有把子力气,瞧瞧能不能派上用场。”
包工头皱着眉头想了下,开口道:“小兄弟,小工的话,一天我只能给你开六块钱,中午管一顿饭,你看成不?”
“没问题!”
“那就先试试吧,先说好啊,你要是吃不来这个苦,我可不留你!”
“您就瞧好吧!”
……
一天搞下来,方尘就发现这玩意跟身体素质虽然有关系,可该累还是累的。
不过包工头倒是很欣慰,一天活儿干完了,瞧着方尘在休息,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啊,还挺能扛!哪儿的人啊?”
方尘嘿嘿笑着,显得憨厚,然后道:“老家徽州的。”
“呦!不近啊!怎么想起来跑这边做工了?”
“过来找人的,没找着,这才找份工作挣点路费回去。”
“唉,都不容易啊!这个工地快结束了,冲你今天干活这劲头,往后一天给你开块钱!”
“谢谢老板!”
“唉别叫老板,显得生份,叫我成哥就行!对了,你叫啥啊?”
“我叫方尘,我叔我爷都叫我石头!”
“石头,不错!这名字好记!你现在住哪儿?”
“没找着地方住呢。”
“那感情好!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工地那个值班室住着,咱也省的找人看工地了,钱不多,每天给你多加两块凑个整,怎么样?”
“那就太谢谢成哥了!”
“唉说啥谢不谢的,找谁不是找啊!”
…………
……
值班室地方不大,三四平米,但多少有张床有个顶,比露宿街头好太多了。把放着蚌女的竹筐和包袱一起放在里面,倒也安心。
成哥走了,方尘搞了盆水来,蚌女也趁着夜色显化出人形。
方尘还是出言叮嘱到:“以后跟我行走在尘世,一定要时刻注意,别被其他人看到了,不然麻烦就大了!”
“月衣谨记!”,蚌女倒是听话。
方尘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躺下休息。
蚌女毕竟是精怪,晚上是要借助月华来慢慢恢复实力的,正好省的方尘夜里留心工地的动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