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喜欢着龙卿燝么?
龙卿燝这个名字一旦从脑中冒出来,涵霜便乍然明白,方才自己看到高妙音何以心头紊乱了,这个和龙卿燝牵扯不清的女子,现在正和韩焉不清不楚。
喜欢着龙卿燝的高妙音,怀了韩焉的孩子,失忆后,又恋上了韩焉。而此刻,她又要嫁给别人?
“素心姑娘要嫁人吗?不知是哪位公子何其有幸,能娶到姑娘为妻。”涵霜不动声色地问道。是韩焉还是龙卿燝,抑或是,这两个人本就是一个人。当看到高妙音的那一刹那,涵霜便无形中将韩焉和龙卿燝这两个人看作了一个人。
高妙音盈盈浅笑道:“夫君的名讳女子不便出,不过,可以告诉夫人,他是素心的良人。素心要走了,夫人保重,后会有期。”言罢,娉婷转身,她腰肢比之以前略显粗大,身量也略显丰满,她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欲要离去。
斜坡上雪积得极厚,高妙音一脚踩了上去,脚下忽然一滑,身子一个踉跄,竟然趺倒在地。涵霜本和高妙音对面而立,相距本不远,见状下意识去扶。高妙音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涵霜去扶,伸臂挡开涵霜的手,身子径直朝着斜坡下滚去。
涵霜看了看抓空的右手,淡淡笑了笑。
这一瞬,涵霜几乎可以肯定,高妙音腹中的孩儿根本就不是韩焉的,而她,似乎也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涵霜淡淡站在斜坡上,冷眼瞧着高妙音向斜坡下滚去。
“去扶住她!”涵霜冷声命令身畔的侍女。既然高妙音不让她救,那么她便不再多管闲事,只是,她却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侍女是一心伺候涵霜的,她不知涵霜目盲已好,是以,根本不离涵霜左右,见到高妙音滚下斜坡,也没有动身去扶。此时,听到涵霜的吩咐,纵身跃起,向高妙音奔去。
高妙音的身子在斜坡上滚得越来越快,在侍女平之前,一道白色身影宛若浮云般从斜坡下乍然现身,他足尖在雪上轻点,踏雪无痕,白衣落落,纤尘不染,好似白云出岫,瞬间飞掠而至,将滚落而下的高妙音接住了。
那白衣男子正是两月不曾亲眼看到的韩焉。
涵霜在看到他接住高妙音的那一瞬,连看也不曾看他,径直回身,缓步向浮云阁走去。这一刻,她觉得,她还是盲聊好,那就不至于为看到这样一幕而心中酸涩。
涵霜蜷缩在暖阁内窗畔的卧榻上,品味着被素心便是高妙音给她带来的震撼。
如若素心就是高妙音,那韩焉又是谁?这个答案其实几乎根本就不用想,就呼之而出。
龙卿燝是喜欢高妙音的,痴痴等了高妙音四年。而韩焉也是喜欢高妙音的,他一直在等着她。
如果是两个男子同时喜欢一个女子,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高妙音在北方是一个出名的绝世佳人。但是,高妙音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就不通了。那夜,在帐篷里,她明明对龙卿燝情意绵绵,而今,却又对韩焉绵绵深情。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韩焉便是龙卿燝,而高妙音又恰恰知道这一点。
之前,涵霜也不是没怀疑过韩焉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否则,便不会日日戴着面具。但是,她却从来不曾想过他便是龙卿燝。
因为,楚国的抚宁王,和韩家的君上,异族的后裔,这是两个相差如此悬殊的身份。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更何况,一个人可以戴上面具,遮住自己的面孔,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也是不一样的,龙卿燝身上散发的是淡淡的龙埏香,而韩焉身上散发的却是清幽的青竹香。或许香气是可以熏出来的,那么声音呢?声音也可以改变吗?
龙卿燝和韩焉,这两饶声音明明是不一样的。一个冷澈而低沉,一个清澈而温雅。
涵霜就那样坐在卧榻上,心潮波动,一颗心在猜测中沉沦。
不知不觉,色渐渐晚了。
香萝带着两个侍女缓步而入,在屋内的红木桌上,摆了一桌的膳食。可是,涵霜依旧呆呆坐在卧榻上,此时,她一点用饭的心情都没樱
香萝看着涵霜呆呆的眼神,以为她依旧在纠结于方才高妙音的事情,缓步走来,安慰道:“夫人,你不用担心。我相信夫人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楼主也不会相信的,夫人尽可放宽心,用些饭吧。不然身子怎么抗的住,我瞧着,夫人这几日脸色不是很好,特意为夫人备了参汤燕窝,夫人起来用些吧。”
方才的事情,香萝并不曾亲见,只是听得其他侍女描述,她知晓涵霜的为人,绝不会因为高妙音怀孕,便将她推下去的。
涵霜闻言,颦了颦眉,她心中坦坦荡荡,对于高妙音滚下山坡那件事,倒是没有多想。此时想来,当时情景,倒真好似是她将她椎落下去一般。
这样其实也好,她陷害了高妙音,韩焉是不是该将她赶出去了?
“素心怎么样了?”涵霜轻笑着问道。韩焉及时出现,高妙音应当是无事吧。
“还好,方才邪医过去了,据孩子和大人都平安。”香萝淡淡道,“所以,夫人也不必担心了。”
涵霜淡淡笑了笑,她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香萝,饭菜放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涵霜低声道,眼下,她还不想把自己目盲已好的事情泄露出去,是以,不想和侍女们在一起多呆。
香萝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侍女缓步退了下去。
涵霜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屋外的雪光和月色从窗子里流泻而入,室内倒也不算很暗。
不知在窗畔的卧榻上坐了多久,只听得院门微响。
涵霜从卧榻上站起身来,凝眸向院外望去。
院内,琉璃灯高高挑着,灯光和雪光互相辉映,将院内照的一片亮堂。然雕琢的石门被护卫轻轻拉开,韩焉缓步而入。
灯影朦胧,隐隐泛出红光,将地上积雪映红了,也将韩焉身上的白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他缓步踱入,一袭白袍,在灯光下摇曳翻飞。映着雪里红梅,不出的冷艳。
不去看他脸上那张精致的面具,忽略他白衣飘飘的飘逸,不去看他披散而下的墨发,只看他挺拨俊逸的身形,还有那优雅霸气的步伐,涵霜只觉得心口处一阵阵发寒。
一袭白衣,敛去些许龙卿燝的冷然和霸气,却敛不去他身上生的贵气。披散的墨发,让他多了些许蕴藉风流和洒脱,却褪不去龙卿燝的淡定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