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弈仰头望着涵霜,只见她神色清冷而淡定。一瞬间,他感觉到她和他最接近的那段日子,始终只是当时他失去记忆的那一段日子,是她邀他去流浪江湖的那夜。
而那段美好的日子,随着他记忆的复苏,一去不复返了。
如若可以选择,他真的愿意自己还是那个风弈,而不是现在的王君。
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地追随在她的身边,做她的奴仆也好,朋友也好。
那样,是不是会打动她的心。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望着烛火下,涵霜朦胧的脸。静逸,清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淡而弥久。
他等了她四年,寻了她四年,恋了她四年。而今,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却感觉到他们之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涵霜心中,也有些伤感和歉疚。自相识风弈以来,他们之间,虽然也有过不愉快,但他待她却是一片单纯之心。
烛火静静摇曳,凤弈直视着涵霜的脸,静静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下去。”
涵霜被他灼热的眸光盯得一惊,缓缓地向后退去。
“弈,不要这么傻!”
凤弈直直望着她,眼中只有她清丽的面容,看着她后退,他情不自禁步步紧逼,涵霜的身子抵到了床柱上,退无可退,又向旁边避开,不料身后是桌案,花瓶中插着一株娇艳欲滴的花枝。她披散的秀发被瓶中的花技勾住了。
涵霜身子微微一僵,凤弈愣了一下,趋身忙上前,去替涵霜解开挂住的秀发。
谁知那头发和树枝缠的很紧密,一时间,竟是无法解下。
他紧紧依在涵霜身侧,涵霜微微侧头,便能看到他清俊的面容。剑眉鹰目,如雕如塑,然而却又偏偏是温柔的专注的。
那种神情,分明是想解开涵霜的发,却又怕弄疼了涵霜。
涵霜的心颤了颤,轻声道:“不必解了”,她向前一步,拽起带着花枝的墨发,“砍断吧。”
凤弈一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砍断。”
涵霜狠了狠心,淡淡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凤弈精通汉话,应当知悉这句话的意思。还是砍断吧。”
凤弈闻言,胸臆间一痛,他自然知晓她话里的意思。他伸手从马靴中拨出一个匕首,递到涵霜手中,道:“好,你砍断吧!”
涵霜接过匕首,眸光一寒,将扯住的发丝斩断。
丝丝偻缕的发丝连同瓶中的花枝,一起坠落在地上。
红艳艳的花,和乌发纠结在一起,煞是美丽。
凤弈垂首,从地上捡起那一根根的乌发,神色专注地捏起来,卷到锦帕郑
长身立起,鹰眸微眯,望着涵霜清丽的双眸,定定道:“寒霜,难道你不知,发丝断了,还是会长出来的吗?”
涵霜心中一悲。
断了,还是会长出来的!
风弈对她,情深竟至此吗?风弈本靠在她身侧,垂首看着她清丽的容颜。四年了,他恋慕的佳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拒绝了他。
他只觉得心中一闷,难受至极。
鼻间充斥着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为了她,四年了,他的后宫形同虚设。
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他怎能把持的住,只觉得心中一阵澎湃的情意,夹杂着深深的失落,一瞬间攥住了他的心神。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将涵霜按向自己,用大氅一裹,将她纤细的身子裹在他怀里,再也不肯离开。
涵霜被他强劲的臂膀楼住,全是他的气息。
“别这样……”话未出,已经被风弈堵了回去。
他的手臂紧紧楼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身子如同一堵墙,让她,推也推不动。
隐约听到月华在叫门,而她不能话。
但是,月华来的正好,希望能解救她,因为她实在是不忍心和他拳脚相向。
月华敲了半晌,见没人应声,便将门雅开了,她微笑着道:“邪医来给诚儿探病了。”
孰料,凤弈根本就不理睬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他伸掌向后凌空一推,一股劲力袭了过去,将门重新关住了。
门“吱呀”一声,再次被轻轻推开,有两个人静静站在门边,而月华,却不甘心地徒了后面。
“你看,我真是记性差,诚儿不在这个屋,你们随我来!”月华笑眯眯地道,试图将门再次关上。
她不知这个和主子缠绵的男人是谁,不过看样子好霸气,还是别打扰的好。
然而,站在她身前的两个人却没动。
那两个人,一个是邪医,一个看装扮像是他的随从,穿一袭仆饶衣衫,只是,一双眸子却和那张平凡的脸不是很相配,是狭长的凤眸。
烛火,散出一缕泛白的昏黄,覆在那随从的眉眼间,长睫在他脸上投下一抹沉沉的影子,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只是,他的唇色在一瞬间褪去血色,转为惊心动魄的白。他的薄唇微微颤抖着,开开阖阖,阖阖开开,却始终没有出一句话来。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似乎只有指甲陷入肉里那疼痛的刺激,才能令他站稳身子。
凤弈感受到身后沉沉的压力,这压力令他心中极其不悦,他鹰眸一眯,放开了涵霜。
头也不回,凌空一掌向后拍了过去。这次,却未像上次那般将门关上。
而是,遭遇到一道绵远浑厚的劲力。他出掌,为的只是关门,是以并未用全力。
所以,和对方的掌力一碰上,凤弈便踉跄着从涵霜身边被拍了出去。他心中大惊,暗运内力,使了一个千斤坠,才不至于被狼狈地拍飞。
凤弈脸上闪过一抹怒色,神情在瞬息间变得肃杀。他猛然回首,目光灼灼地望向门边。
门边,那个背着药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男子他认得,是南越江湖上有名的邪医,只是,他不认为方才那一掌是他击出的。他和他交过手,知晓他还没有那么高的功力。那么,是谁呢?
凤弈鹰眸一转,犀利地凝视在他身侧的随从身上,那个人垂睫站在门边,面容陌生,他不认识。
他的衣衫被走廊里的穿堂风吹得飒飒作响,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脸色看似平静,可是,凤弈却能够感受到他身躯散发着的冰冷之意。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