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弈被掌力拍开时,涵霜便从他的钳制下脱身而出了。
她深吸一口气,凝眸望向门边,只见荆无霜背着药囊,眸光炯炯地盯了她一眼。而他身畔的随从,神色幽冷地靠在门边。
“荆无霜,你请回吧,诚公子的病不用你医了。”涵霜冷冷道。
她不是任性,既然她和龙卿燝没有关系,她也不想再靠他的恩惠。
当然,她也不会任诚儿被病痛折磨,她不相信,这下,离了狂医,离了龙卿燝,她就找不到为诚儿医治寒毒的药物!
涵霜话音方落,荆无霜还未作声,他身侧的随从乍然抬睫,深深向她望了过来。
他冷冷望着涵霜,眼珠子是纯然的黑,黑的好似要将涵霜的灵魂吸附,眸光又是那样深,深的如万年寒潭。
涵霜的心微微颤了颤,那目光如鹰隼一般炯炯,而眼底深处的悲凉和哀恸,好似重锤一般击中了她的胸口。
竟然是龙卿燝。
此刻,他的易容,没掩饰眼睛的形状,比不上那玉石面具的隐蔽性。
这个世上,丹凤眼本就很少,而他眸中那复杂的神色,又岂是陌生人会有的。
涵霜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不心踩了凤弈的脚,他伸臂揽住了她的腰,柔声道:“心!”
涵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平定了心神,抬眸冲着凤弈盈盈一笑,如墨般的发间簪着的玉钗微微颤动,一串流苏珠子摇摇晃晃,映着她白皙的脸庞,清丽而绝美。
凤弈看的一痴,眸光像密密的网,柔柔笼着涵霜的脸庞。
两人视线交织,在旁人眼中,竟是痴痴对望。
寒意,一丝丝地穿过肌肤,渗入到龙卿燝心底,侵蚀着他的骨血,也或许根本就是心底生凉,让他冷不自胜。
痛楚,一丝丝和寒意搅在一起,好似乱麻一般,冲击着脑海深处,掀起千万层浪涛,在胸臆间翻腾。喉头处一股腥气冲来,龙卿燝转首,强行将那口血逼了回去。
荆无霜眉头微微一皱,咳嗽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笑吟吟的神色:“冷姑娘,我狂医治病有个怪癖,但凡出手为病者医病,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诚公子这个病,在下是一定要治的。王君,你恐怕不知道诚公子是谁吧?”
“诚公子是谁?”凤弈紧张地抓住涵霜的手腕,问道。
涵霜眯眼笑道:“他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凤弈怔怔愣在那里,鹰眸中划过一丝惊愕。
涵霜原以为他是嫌弃她有了儿子了,不料,他却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你的孩子?方才,我可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你的又一个爱慕者呢。涵霜,我不管他是你和谁的儿子,我只会对你和他好。他病了吗?我去看看他!”
涵霜未料到,当着荆无霜的面,凤弈还对她如此情深不悔,心中极是感动。
“王君,我你倒真是胆子大啊,竟然敢潜入我楚国,就不怕被生擒么?”荆无霜挑眉道,眼下,北国和楚国关系紧张,四年来,战事不断,凤弈竟然还敢潜入楚国。
起来,胆子真不。
凤弈鹰眸,朗声笑道:“本王君既然敢来,自然是不怕的,你子要去报讯,便赶快去!晚了,本王君可就不奉陪了!”
面上虽然不在乎,心中却的确有几分担忧。
但是,他不能杀荆无霜灭口,毕竟,他要为涵霜的孩子医病。
涵霜闻言心中微微一沉,凤弈是北国的王君,便是楚国的敌人。
而龙卿燝一直镇守边疆,会放过他吗?涵霜打心眼里,不想让风暖因为她而被擒。
她瞥了一眼龙卿燝,见他依旧垂睫靠在门边,显然没有出手的打算。涵霜心里明白,龙卿燝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看样子并不打算向风暖出手。
涵霜抬眼笑道:“凤弈,你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久留之地。”
凤弈眯了眯眼,柔声道:“你随我一起走!”
涵霜淡淡笑了笑,道:“你快走吧,一定要心。”
凤弈听出来涵霜话里的关心,心中一暖,眸光柔柔地凝视着涵霜,轻声道:“我先走了,我还会回来的。”言罢,从窗子里纵身跃了出去。
窗前的幔帘飞扬,涵霜遥望着风暖的身影在黑夜里消失。
“哦,我去为诚公子医病了。”荆无霜喃喃道,就要随月华去找诚儿。
涵霜翩然转身,冷冷道:“荆无霜,我了,诚儿的病不用你再医治。
荆无霜哪里理会涵霜的话,优雅地笑了笑,背起药囊,就去寻诚儿去了。
涵霜恼恨地咬牙,看到龙卿燝依旧淡淡靠在门边。
他低垂着头,她只看到他的侧脸,被昏黄的烛火笼罩着,隐隐透着一丝寂寥。
涵霜跺了跺脚,缓步向外走去,才走到门边,便被龙卿燝伸臂拦住了。
“让他去为诚儿瞧瞧吧!”龙卿燝沉声道,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繁华落尽的苍凉。
涵霜冷笑,他终于要为诚儿医病了吗?在治好了伊冷雪的孩子后,他终于来为她的诚儿治病了吗?
涵霜抬眸,只能看清他那双黯沉的眼眸,闪烁的烛火映在他眼底,深邃的眼底,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你是谁?既然是随从,怎地不随了主子一起去瞧病?”涵霜冷冷嘲讽道。
龙卿燝凝视着涵霜,一伸手,将脸上薄薄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脸。
他真是俊美脱俗,即使穿着随从的衣服,也难掩他的贵气和风华。
涵霜冷冷道:“原来是抚宁王啊,您不在府里守着受赡高夫人,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抓我这个凶手不成?”
龙卿燝眯眼瞧着涵霜,四年了,今夜是他第一次瞧见涵霜的容颜,前几次都是她易容来见他。
她的这张脸,这张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容颜,还是和四年前一样美丽一样清纯,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伸指,想要抚上涵霜的脸庞,然,眸光从涵霜的红唇上掠过,手指忽然顿住了。
涵霜那娇美的红唇,因为方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美丽的刺目。
他温柔的眸光忽而如鹰隼一样犀利。
他忽然伸掌,扣住了涵霜的双肩,冷声问道:“你要随凤弈走?”
平静的语调里,压抑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是啊,我就是要随他走,又怎样,和你有关系吗?龙卿燝,别忘了,我不再是你的侧妃了,更不是你明春水的夫人。你凭什么管我!”
涵霜伸手去掰他的手掌,却发现他用力极大,扣得她肩头生疼。
“你放开我!”涵霜气恨地仰头,静如冰玉的黑眸,如寒潭秋月,冷冷睥睨着龙卿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