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时候让她们母子团聚了。玲珑,一会儿本王拨二十名护卫,你随他们一起将高妙音送到北国。如若可以,尽量还要留在她身边。”龙卿燝淡淡道。
“王爷,还让奴婢伺候她啊?她都走了,还能有什么事?”玲珑对于高妙音,其实是钦佩的,因为几年前,她随着龙卿燝,亲眼见她为了龙卿燝寻到了山雪莲,救了龙卿燝一命。
只是,她的主子毕竟是龙卿燝,且,高妙音三番四次地出场龙卿燝,她如何还能追随与她。
“你不是很喜欢伺候她吗?”龙卿燝挑眉淡淡道。
一瞬间,玲珑的脸垮了下来,道:“不是王爷要我精心伺候她,好从她那里探听消息吗?”顿了一下,道:“王爷,她若是还不走,可如何是好?”
龙卿燝负手凝立到窗畔,沉声道:“你去传话,让她来见本王一趟!”
“是!”玲珑缓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列轻缓的脚步声,高妙音到了。
打开棉帘子,室内一股暖气扑来,不似外面的寒冷。
高妙音的眸光流转一圈,才看到在窗畔凝立的龙卿燝。
虽只是一个清峭的背影,却令她心头一跳。
她已多日不见他,这些日子据他一直病着,病情严重,就连她来探,都被回了。
可是,今日却忽然令玲珑来传她,令她心中几多忐忑。
不知曾几何时,她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怕他了。
他再不是当时那个被人欺凌的落魄皇子,亦不是拜倒在她绝世风采下对她倾慕有加的男子了。
他早就变了!变得令她每一次见他,都会心生忐忑了。
“抚宁王,您找我!”高妙音见龙卿燝依旧凝视着窗外那枝欲开的寒梅,终于开口缓缓问道。
龙卿燝缓缓转首,用一双清亮到凌厉的眸子看定了高妙音,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一抹淡若烟云般的微笑。他淡淡道:“妙音,你过来看看。”
高妙音听到他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冷澈和凌厉,心微微一颤,好似被催眠了一般,曼步走到他身侧,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株寒梅。
薄雪覆盖之下,一朵花苞已经半开,花瓣舒展,隐隐露出了里面娇黄的蕊。
花瓣上,尚有细细的薄雪。纯白的花瓣,薄薄的细雪,冰清玉洁而玲珑剔透。
脉脉散发的清香更是沁人心脾。
很美,很纯,很迷人。
曾经,她也是喜欢赏花的,只是,这些年,似乎早已经没了那样的心情。
“妙音,在本王心中,你曾经就如那山雪莲和这雪里寒梅一般,是冰清玉洁高贵脱俗的。那样的你,是月里女神,是人间奇葩,是北国子民心中膜拜的女神,也是值得烟钦佩的女子!难道,你不想再做回那样的自己吗?”龙卿燝低低道,语气里怀有无限的惆怅。
高妙音听到他的话,心中剧烈一震,清冷的眸光从那朵梅花转到了龙卿燝俊美无暇的脸上。
“王爷,难道这朵花被践踏了,还会是冰清玉洁高贵脱俗吗?”高妙音的杏眸中,荡起疯狂的波光。
龙卿燝凝眉,缓缓道:“梅花就算零落成泥,却是香如故。可是,你却变了,这是最令我痛心的。妙音,过去的事情,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高妙音抬眸,清眸中全是哀怨,她凄声道:“好,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王爷你呢?你能当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吗?如若不是因为我失身,冷涵霜怎么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不是吗?因为我从一株高洁的雪莲零落成泥,所以,你才会移情冷涵霜,对吗?”
龙卿燝彻底怔住!
他曾经多次和她解释,他爱的是涵霜,对她只是仰慕。可是,他未曾料到,在她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她以为他是因为她失身,是以才不再喜欢她!?
“真正的爱,并不会因为失身便会消失。妙音,很抱歉,我或许从未爱过你。祭大会那晚,你在帐篷中对我,你要祭司。临别之时,你吻了我一下,可是,便是那一吻,让我知晓,我心中爱的人,不是你!”龙卿燝轻轻叹息着道。那一吻?!
高妙音一双美目漾满了凄凉的哀怨。
是那一吻,让他知晓爱的不是她,可是,也是因为那一吻,让她知晓,她心中是爱恋着他的。
她一直认为,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他。他就如同北国那些恋慕她的男子一样,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北国的,而他,是南越的。
可是,因为那一吻,她心跳的那样激烈,事后,心头全是甜蜜。她才知,她早已被他的风采折服。这个翩翩公子铁血战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掳获了她的心。
可是,那一吻竟然断送了她的爱。
他喜欢她时,她不喜欢他。
而当她喜欢他时,他却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有缘无份?!
高妙音攥紧了拳头,银牙轻咬着下唇。她不甘心,她绝不会甘心的!
“妙音,我已派人备好了马车,一会儿,便让玲珑送你回北鲁!伊良虽然是赫连霸的孩子,但是他的心性不坏,你是她的亲娘,不要对孩子太过苛求了。你走吧!”龙卿燝淡淡道。
“你要赶我走?!”高妙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从来不曾赶她走。而今日,他终于狠心要赶她走了吗?
“是!”龙卿燝凝立在窗畔,轻轻地淡淡地吐出这个字。
“为什么?”高妙音凄然问道,身子摇晃着站立不住。
“妙音,我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你救了本王两次,本王从火刑场上将你救了下来,在韩家,涵霜为了救你染上了寒毒。本王的孩儿因此遭受了多年寒毒的折磨。你要知道,诚儿的寒毒比伊良要重的多。而在黑山崖,涵霜曾出手救你。难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放下吗?”
“我是感动,可是如若没有她那曲国风,我又怎么可能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这一些都是拜她所赐,我又怎么可能放下!”
高妙音激动地道,美丽的眼睛里渐渐有泪光流转,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些年,你知不知道我是从噩梦中惊醒,梦里都是那样一双邪恶的眼睛,还有那漫的火,不断地朝我烧过来,似乎随时会将我化为灰烬。以至于到了现在,不管多冷我都不敢离火盆太近。你不知道我有多痛……”
“高妙音,你比别人痛些,不过是因为你表达的比别人精彩一些。”龙卿燝忽然开口截断了高妙音的话头,他没有因为她的痛苦和眼泪而有半分的柔和,声音反倒剔透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冷酷,“在这个世上,谁的心里没有一点痛?谁又没有吃过苦呢?谁又是一帆风顺的呢?你以为冷涵霜就不痛苦吗?我告诉你,她的痛苦绝不比你少,只是,她从来不喜欢向别人诉而已。”
龙卿燝冷冷道,眼前浮现的是涵霜白皙的背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当初,跌下悬崖,她该有多痛啊!
高妙音的满腔哀怨被龙卿燝一番话生生堵了回去,她凝立在屋内,捂着胸口,一口气憋在胸臆间,差点没有背过来。
而龙卿燝却冷酷着脸,继续道:“就算是再痛,也不能成为你陷害别饶理由。高妙音,黑山崖上那一幕,你有参与,别告诉我你没有,医治寒毒的药丸,你藏起了五粒。你试图陷害我的妻,杀害我的孩子。你做的这些,早已足以让我和你恩断义绝?而如今,你又想要我身败名裂,在这下无立足之地。妙音,你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高妙音闻言,好似被惊雷轰过,愣愣地站在屋内,一句话也不出来,她未曾料到,龙卿燝早已看透了她所做的一切,一刹那,脸色玉白如纸。
龙卿燝却看也不看高妙音,沉声道:“来人!”
棉帘子开处,玲珑领着两个侍卫走了进来。
“送高妙音回北国。”龙卿燝淡淡道,深邃凌厉的眸子,像含着两块寒冰,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有的,只是怜悯。
“我不走!”高妙音抬眸,美目中含着凄凉的绝望,怔怔望着龙卿燝。
“怎么,你还要留下来看我是如何败的,如何死的,对吗?我想,你可能会失望,所以你不如不看。”言罢,转身再次走到窗畔,凤眸微眯,凝视着窗外的寒梅。
高妙音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光影里的龙卿燝。
他只着一身家常的布衣,却那样俊美,那样脱俗。浑身上下散发的高雅之气,是她在北国男子身上从未看到的。
或许,从她开始学习抚琴,开始接触南越文化,她便注定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翩翩公子。
只可惜,他却不再喜欢她。
“好,我走!”高妙音低低道,一丝似有若无的矜傲从上挑的眉梢扬了出来,轻轻的话音里含着一丝凄凉,她对龙卿燝施了一礼,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缓缓向外走去。
屋外,呼呼的冷风刮来,割的她玉脸生疼。
她在玲珑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墨城的抚宁王府。
她坐在马车中,身子不断打颤,银牙,咬破了嘴唇。只是,眉宇间,全是戾气。
其实,她并不想他死,她只是要他回到当初,回到一无所有的当初,那么,他们两个是否还可以重新来过?!
他让她放下吧,可是,她知道,她放不下了,她或许永远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