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向来如此,对弱的和可爱的东西都没有戒心。此时的伏昼在她眼里就属于前者,所以即使伏昼全程观看她换衣,她也一直背着身没有察觉。
反倒是伏昼觉得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卑劣,所以在雨落换好衣服来找他时,他便眼神躲闪,羞得连与她照面都不行了。
雨落并不知情,他转过去,她便追过去,在他面前展示他做的衣服。
伏昼实在拗不过他,抬眼看了雨落的衣服,伸手左整整右整整。
“伏昼,你整好了没?”雨落眼见着伏昼一直在整理,好似永远都不会满意,便一弯腿错过了伏昼的手。
伏昼收回手,轻叹一声道:“还是不太满意,以后一定给你做件好的。”
雨落显少见伏昼这么认真的表情,笑盈盈地:“好啊,我等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样的伏昼待在一起的时候,雨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复杂的恩怨情仇,只是彼此认识的伙伴,雨落可以随意自己的心里话,而没有瞻前顾后的心。
以前雨落对伏昼都是戒心,而现在真正的雨落就这么显现在他面前,单纯可爱,很容易开心。在伏昼眼里,雨落不再是个姑娘,而是个惹人怜爱的精灵。他愿意永远在她面前装得痴痴傻傻,不是像对苏惜一样为了留在她身边,而是他不愿用对世人那套世俗去对待雨落。
雨落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衣襟,对伏昼道:“我们得赚钱养活自己,否则没等暴露就先饿死了。”
伏昼点零头,表示赞同。
雨落道:“道我们不能做的太招摇,衣食住行这些方面,最好弄的就是吃的了。伏昼,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吗?”
伏昼幼时在家的时候有专门的厨娘照顾他的饮食,来了京都后又买下了姜怒儿,姜怒儿的厨艺并不比她的武艺差,所以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自己动手做饭。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雨落叹道:“真是糟糕,我会的吃的也不多。”
回来时,她只给伏昼买了吃的,自己则是饥肠辘辘,她咽了下涎液,开始想念某种热腾腾,饱满的东西。
“伏昼,我想吃包子。”雨落可怜巴巴地看着伏昼道。
伏昼被她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愣。
雨落心生一计,对伏昼道:“一会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不定可以搞到好吃的。”
伏昼以为他要行不义之事,站在原地不肯跟雨落走。
雨落揽过伏昼的腰,生拉硬拽地带他出了门。
两人来到的正是满满包子铺。雨落试着用身体撞了门,发现根本撞不开,便将主意打在了伏昼身上。
伏昼的余光瞥见雨落正在望着他,可他仍愣愣地望着前方,没有搭理她。
雨落泄气地坐到了门口,道:“也不知道阿满去了哪里。”
突然“嘎嘣”一声,雨落寻声望去,只见伏昼手拿着窗户板,呆呆地望着雨落。
“哇,我怎么没想到。”雨落起身,通过窗翻进了屋郑见里面陈设如故,雨落不禁慨叹:“物是人非啊。”
走了一圈,她才意识到伏昼没有跟进来。赶忙探出窗外去看,却见伏昼仍然抱着板子。
“你为什么不进来?”雨落问道。
伏昼闻言,又向后退了一步,巷子本来就,这下子他的后背直接抵在了墙上。
雨落将扣在大门的门板拿来,打开了门,走了出来,对伏昼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店,太久没回京都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伏昼这才一松手,将门板放下,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这店里没人?”
雨落认真地点零头,道:“阿满很勤快的,她若是在京都,不会一直不开门的。”
伏昼这才进了屋,拿下扣在桌子上的凳子坐了下来。
雨落走到后院厨房的灶台边,到处翻找起来,终于在墙角的一个矮柜里面找到了用绳子扎起袋口的半袋面来。她兴奋地喊道:“伏昼,快来!”
伏昼这几对雨落的大惊怪早已习惯,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雨落提搂着半袋面。兴冲冲地跑出厨房,看见伏昼,对他道:“瞧我找到了什么!我做热腾腾,香软软的馒头怎么样?”
馒头这个词在伏昼这里自然不是吃的馒头那个意思,但是由雨落出,他就想不出香艳的风月之事。他不忍拂去雨落的兴致,便点零头,轻道了声:“好。”
雨落将面拎回了厨房,而后探出头对伏昼道:“你先在前厅坐一会,我和好面就搬到前厅那里放着的蒸笼里蒸给你吃。”
伏昼点零头,转身回了前厅。
雨落从后院的井里打出一桶水,将桶搭在井缘上往下倒着洗手和盆,洗完后,她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想到没有面引子。
她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发现没有面引子的确没法做馒头。她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找到伏昼,道:“伏昼,没有面引子,我做不成馒头了。那个…我蒸实心面团给你吃好不好?”
伏昼看着雨落,愣了几秒,他多希望姜怒儿能在身边啊。
他道:“其实…米酒什么的也能发酵。”
雨落一拍他的肩膀,一扫阴霾,道:“对呀,你等着我去买一瓶哈。”她刚抬腿想走,又放心不下伏昼,道:“我一会就回来,我等会把门关好,你可别随意出去啊。”
伏昼点零头,雨落这才放心地走出门。
雨落走后,姜怒儿从后院走进前厅。
伏昼起身揽住姜怒儿的脖子,将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她身上,哀怨地道:“我真怕这丫头做出的东西会毒死我。”
姜怒儿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开,道:“我看你倒是挺享受她照顾你的。”
伏昼坐回凳子上,双手托腮道:“她虽然一惊一乍的,但总体照顾人还是细心而温暖的。”
姜怒儿坐到了伏昼面前的桌子上,道:“哎呀,你要是一直这么装下去,我猜她会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别了别了。”伏昼抗拒地大摆着手。
姜怒儿抬起他的下巴,大拇指轻轻揉搓着伏昼嫣红的唇,“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体的哪一部分吗?就是你的嘴唇。因为你只要一违心的话,嘴角就会向下扯。你真是个傻瓜,总以为能骗过我。”
伏昼张口含住姜怒儿的手指,道:“我哪里是想骗你,我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一些东西而已。”
“噗,很少看你这么纠结的样子。”
伏昼将头退了回去,叹道:“本来我还可以跟着苏惜,一起报复她呢,可现在我真的越来越有一种她是我亲妹妹的感觉,根本不忍心下手啊。”
“那还不简单。”姜怒儿侧身翘起腿,道:“我把你带走,让你不再与她相处,不就好了。”
伏昼趴在姜怒儿的腿上,道:“啊,你这么一,我发现我还真是有点离不了她了。”
姜怒儿摸了摸他的头,揶揄道:“你对女人竟能产生如此纯粹的感情啊,真是难得。”
伏昼用手轻轻轻轻锤了下姜怒儿的腿,“你把我成什么人了。”
姜怒儿用脚轻轻勾了一下伏昼的肚子,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一直留在这丫头身边吗?”
伏昼抬起头来,道:“反正我现在还挺享受被照鼓滋味的。倒是寒域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姜怒儿面色凝重起来,道:“盛坤正在收买人心,我看不久后寒域就要改姓盛了。”
伏昼却毫不在意地道:“随便他喽,他个匹夫能搅出什么风浪。”
姜怒儿道:“难道有一寒域真的易主你也不在乎?”
伏昼迎上姜怒儿的目光,道:“我当初弄死老寒王是因为他害死了我的妻子。至于后来接手寒域也是因为想要为苏惜复仇。如今她搞了个傀偶盛坤替她接掌寒域,我也就没了利用价值。她和你一样,都太功利。”
姜怒儿跳下桌子,蹲下身与伏昼平视,道:“那是因为出身高贵,经营者万花楼,写的书又名满下。从未尝试过屈辱的日子。实话,我很担心你这样把一切都心甘情愿地交给苏惜以后,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舒心地活在这世上。”她把“活下来”和“舒心”两个词咬的很重,让伏昼长叹了一口气。
伏昼环住姜怒儿,拍了拍她的背,又抽身对她道:“谢谢你,我的老伙伴,你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我好像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笼子里了。”
姜怒儿叹道:“我以为我可以陪你一辈子,可我越来越意识到你并不想让我陪着。”
伏昼惨淡地一笑,道:“你人会不会有转世啊?”
姜怒儿一愣,她并没想到伏昼会如此,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哪里会有这么玄乎的事,死了就埋在地里,然后沧海桑田就连渣都不剩了。”
伏昼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真怕你会还会有生生世世之类的,那我可就得哭死了,毕竟我是连自己的死都不能控制的人。”
姜怒儿用手弹了一下伏昼的脑门,道:“你还真傻了不成,想这些干嘛。”
伏昼嬉皮笑脸地抓起姜怒儿的手蹭了蹭,道:“哎呀,人家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嘛。”
“她回来了。”话音未落,姜怒儿便闪身从后门出去了。
伏昼则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出去。他望着姜怒儿离开的方向,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雨落慌忙来到自己身边。
伏昼干笑了几声,道:“你回来了?”
雨落把伏昼稳稳地扶回凳子上,道:“地上这么硬,你摔一下还撩。”
伏昼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面蒸的,哪有这么脆弱。”
雨落弹了一下伏昼的额头,“得亏我回来了,摔出个好歹的,没人看着,不就落下病了吗。”
伏昼看了一眼雨落,还是没再什么,他只在心中腹诽道:“怎么一个个地都爱弹我额头,我名义上是傻了,又不是失去自理能力了,都那么紧张干什么。”
雨落见伏昼眼珠只转,道:“真不知道你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一定是在心里骂我来着,是不是?”
伏昼干咳了一声,心虚地别过头。
雨落道:“我运气好,向那边巷子里的面馆借来了面引子,这下我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与雨落的兴致高涨不同,伏昼一脸冷漠地望着她,显然是不抱任何期待。
雨落瘪起嘴,道:“你就表现得想吃我做的馒头好不好,打击我积极性。”
伏昼迟疑了片刻,将双手抬过头顶晃了晃,道:“您看我这样,还满意吗?”
雨落被逗得咯咯笑,道:“满意满意。我去做馒头了哈。”罢,转身去了后院的厨房。
伏昼理了理头发,在心中把自己鄙视了一遍又一遍。
不一会雨落带着和好的面团,来到前厅蒸笼里一一摆好,然后盖上大蒸笼,拍了拍手,回身把手一摊,对伏昼道:“大功告成!”
伏昼懒懒地从桌子上爬起来,敷衍地拍了拍手。
雨落从桌子上拿下一个扣着的凳子,坐到伏昼对面,道:“你怎么闷闷不乐的,不喜欢待在这吗?”
伏昼望了一眼雨落,很诚实地点零头。
雨落叹道:“也是,你看惯了花花世界,要你跟着我东躲西藏过这么困窘的日子,你一定不愿意。”
伏昼托着下巴道:“你为什么不回家啊,带着我多累赘啊。”
雨落苦笑道:“回家?我没有家啊。”她看了眼伏昼,道:“你是不是想回万花楼了?”
伏昼沉吟了一会,道:“你该和你的朋友待在一起,而不是带着我。”
雨落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伏昼道:“伏昼,你有可以托付的朋友吗?你不愿和我待着的话,我可以把你送过去的。”
伏昼苦笑了一声:“我也没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