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话的结果是不欢而散。

程功照流程和叶红霞一起出去给客人敬酒，给他们制造一个欢笑嬉闹的氛围，打消他们的疑虑，而施亦暖已经独自一人离开了别墅。

晚上的时候，程功和叶红霞留宿在别墅。

自从爸爸离开之后，他和妈妈就搬离了别墅，也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应邀回来住那么几天。但是婚礼仓促，他前几天才和红霞一起去看了婚房，精装修的独栋小洋楼，他付了定金，签了合同，但是搬过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委屈你了，先在这儿住几天，慢慢再搬过去。”程功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偌大的床榻上，用玫瑰花瓣围了一个鲜红的爱心，周边又有气球装饰，收拾这些东西，他颇费了一些周折。

“怎么会委屈呢？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叶红霞像是一个好奇宝宝，根本坐不住，满屋子乱转，看哪个都是新鲜：“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怎么还有玩具？”

她拿起一个绿色的青蛙，上紧了发条，它就会四处蹦跶，还有各种毛绒玩具，玩具小汽车，什么橡皮泥、弹弓、玩具刀，满满的放了一个书架子。

程功好笑地摇摇头：“还是我三岁之前的玩具了，有些年头了，只是一直不舍得扔。”

她一路翻看下去，忽地在箱子的角落里触及到了一本相册——封面上的一对佳人手牵手面对镜头浅浅笑着，女子身着白色婚纱，全套的珍珠配饰，手上一个青碧的玉镯，赫然便是白天程爸爸送她的家传玉镯。

而男子穿着纯白色的西装，面容俊朗，英气勃发，眉宇之间并不见他所说的那种困顿之意。

这样一对璧人，看起来是那样般配，谁能想到后来会走到那样的地步呢？

“累不累？”她正沉思着，忽然背上一只手搭了上来，程功低声地问道，“刚刚你也淋了雨，我让刘嫂煮两碗姜汤上来，祛祛寒气？”

她吓得一激灵，趁着回答问题的功夫转移程功的注意力，又悄无声息地把相册放了回去。

“倒是不觉得累，只是有点饿。”她愁眉苦脸地回道，半蹲着揉了揉肚子。把心事都放下之后，倒是确实有点饿了。

婚礼整整一天，她滴水未进，更别说进食了——前些日子还为了穿婚纱更好看些，刻意节食了。

本来微微丰润的脸颊现在都有些瘪了。

程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想吃什么？”

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准备亲自去下厨。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叶红霞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怀好意地说道，“我们出去吃烧烤好不好？”

程功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此事颇为踌躇，半晌之后他才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就去你和大伯常去的那家。”叶红霞换过衣服，拉着他出门，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避开了别墅里那些巡逻的保安，溜出了门。

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程翠翠的眼里。

她本来是想看看程曦和程晴在做什么，爸爸留了他们在家，而妈妈借口开会没有回来，她现在是又生气又无聊，偏生奈何不得他们两个。

却没想到看见程功二人鬼鬼祟祟地出了别墅。

她想了想，也披了件外套，跟在他们后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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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功照旧捧着一杯水，正襟危坐，看着叶红霞大快朵颐，她的面前堆满了油花花的烤肉，空气里飘满了孜然和辣椒的香气。

“程老师，你知不知道……”叶红霞突然不怀好意地开口。

“啊？”程功本来看得出神，听她叫他，愣愣地开口应了一声，忽地嘴里一烫，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哈哈哈……”叶红霞见诡计得逞，笑得十分开心，“你知不知道，烤肉很好吃啊？”

程功下意识地要吐出来，那股油腻的味道令他一阵头晕，连肠胃都绞痛了起来，可是看见叶红霞那样期待地看着他，他略嚼了嚼，生吞了下去。

“还可以。”他违心地说道。

“好吃就再来一块。”叶红霞又将一串肉串递给他，吓得他脸色大变，忙阻了阻，“不用了，我、我不饿……”

“程老师，你是为什么不吃这些呢？是生理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她好奇地问。

“我……习惯了。”程功有些窘迫地推了推眼镜，从来也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是为什么呢？他也想不起来了。

“可怜的孩子……”叶红霞摸摸他的头，十分惋惜，“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

程妈妈的手艺她是知道的，只能说勉强能入口，但她记忆里的程哥哥，大半饮食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忌口或者特殊的癖好。

那个时候他们经常手拉手的去吃馄饨，叶红霞往汤里倒大量的辣椒和醋，辣得大汗淋漓、直吐舌头，而程哥哥却是能面不改色地吃完一整碗辣汤馄饨的。

炸年糕、辣条、炒土豆……两家的妈妈在经济上从来都不吝啬，他们几乎吃遍了幼儿园到家一路上所有的小吃。

“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程功缩了缩脖子，擒住了她在他头顶作乱的手，“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

他起身去买了单，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束白色雏菊，“送给你。”

“哪来的？”叶红霞狐疑地瞧瞧花，再瞧瞧他。

“老板送的。”程功一本正经地说着谎。

“噗嗤！”叶红霞忍不住笑出声来，“程老师，你说谎的时候会连着眨两下眼睛，你知道吗？”

“好吧，刚刚托老板买的。”

“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程功清了清嗓子，站在哄闹的大排档里，白色衬衫、白色西裤、黑色皮鞋，配金丝眼镜，和整个大排档氛围格格不入，他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周围，才对叶红霞说：“小叶，我喜欢你。”

“哦。”叶红霞点点头，不以为意，“这话你说过许多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换的，就是那天去图书馆穿的那条白裙子，自然也不知道他一路上这样炽烈的目光所为何来。

“再说一次也无妨。”

“好吧好吧，你说，我听着。”两人并肩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叶，我喜欢你。”

“嗯……”

……

夜，渐渐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