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伯一行人搜寻无果,只得打道回府,刚离开没多久,香十里便拉着梦一男窜出草丛,悄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到村口,才寻一处偏僻的角落藏了起来,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时,日过中天,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虽然天已转凉,可刚入秋,仍有几分酷热,再加上一路俯身疾行、躲躲藏藏,梦一男早已满头大汗。
“抱着我,是什么感觉?”突然,香十里看一眼梦一男,一脸神秘的笑。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梦一男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
“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我们不一样,你是一个有知觉的人,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了。”香十里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知觉这件事,只有憨俞头跟四娘知道。”
“就在村口,那棵梧桐树下面,当我朝你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你嗅了一下鼻子。别人没注意,我可看的仔细。”
“别说话。”
香十里一声低语,随即俯下身子,而后缓缓分开近前一丛杂草,远处大道上,一个身着紫衣短袍手挎长剑的中年男人,正疾步如飞,朝这边急速赶来。
“那是百花城城主的护院,他来落叶岛干什么?。”香十里喃喃自语。
梦一男正听得入迷,突然,发觉手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望去,吓得冒起一阵冷汗,一条斑点花纹蛇盘伏在自己手背上,张大了嘴、吐着信子准备咬下去。
看着这一幕,梦一男心里面,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丝隐隐之痛,第一次的惨痛经历,仍然历历在目,梦一男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手一挥,速度却是出奇地快,伴随着一声大叫,整个身影一下子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被抛出去的花纹蛇,正好迎面飞向手提长剑的紫衣客。
紫衣客以为有埋伏,只见长剑一挥,几道剑影闪过,毒蛇便碎成了好几截,散落在地上,弯来扭去。
梦一男正惊讶不已,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利剑已落在自己肩上。
“为何暗算我?”紫衣客冷冷地问道。
“我们没有暗算你,他只是被吓着了,并不是故意的。”
这时,香十里从草丛中慌慌张张冲了出来,急忙解释道。
紫衣客没有说话,只听“唰”一下,三尺长剑便稳稳当当地回到了剑鞘里,而梦一男跟香十里甚至还没看清利剑的样子。
此时,长伯领着几个村民,从梧桐树下朝这边快速赶来,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村民们将二人团团围住。
“香十里,你虽不是落叶岛的人,但落叶岛的规矩,你也知道一二,一大早,你领着这位年轻人四处乱窜,究竟所为何事?”长伯问。
“叶长伯,是我闲来无事,想要四处转转,但对这儿不熟,所以,只好让香十里带路,跟她没有一点儿关系。”梦一男解释道。
“年轻人,既然你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现在又在落叶岛上出现,那就是落叶岛的人,便要守落叶岛的规矩,长庚,以后他就交给你了,多教教他这岛上的规矩。”
长伯话刚说完,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人快速应了一声,便走到梦一男跟前,伸出手去、准备抓他的胳膊,这时,香十里开口说话了。
“长伯,他是我店里的伙计,我每个月付给他五十两白银,现在人手紧缺,市面紧俏,很难招到称心的伙计,我一下子付了他一年的工钱,你现在把人带走了,我上哪儿问他要钱去?”
香十里说完,几个村民一阵惊叹,这个叫长庚的年轻人也一下子松了手,在这群食不果腹的村民眼中,别说五十两纹银,就算十两,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更别提一年的工钱。
“香十里,你吓唬谁?一个月五十两,你疯了吧!”这个叫长庚的人心有不甘,一面朝其他几个村民走去,一面愤愤地说道。
“实在不信,你可以问他,或者,到我铺子里看看契约也行。”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识字,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吗?”另一个村民说。
“这样吧!香十里,我让长庚去你铺子里做一年苦工,任凭你使唤、差遣,工钱一分不要,你意下如何?”长伯思考了一下说。
这时,一旁的长庚喜出望外。
“长伯,我香河铺子也是这一带排的上号的香料铺,别的不说,单是百花城城主夫人每年所用的全部香料,也都是在我铺子里采办的。”
说到这儿,香十里朝紫衣客看了一眼。
“不是只要是个伙计我都接受,那种只会趴墙根、躲门缝里偷听别人说话的人,我可不要,香料会因为这种人沾了手,失去光泽,香味也会变得不纯。”香十里接着又说。
“长伯,她这是拐着弯骂人。”长庚明知道香十里是在骂自己,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反正大家也闻不出香还是臭。何必多此一举?”一个村民大声说道。
“那可不行,香料就是香料,否则,干嘛不叫臭料?”
“我是闻不出来,在站的各位、还有其他人也都闻不出来,可大家不都是还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吗?”
“既然不知道冷暖、不知道饱还是饿,各位为什么还要穿衣服,喝酒吃肉、寻欢作乐?”
香十里一席话,呛的所有人不吱声。
“看来,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们作对。”长伯打破沉默。
“我是开门做买卖的,只想要回我的工钱。”
“那好,既然你这样说,事情就好办了。”
“长庚、铁牛,你们俩去我柴房,墙角下有一个木碾子,抬过来。”
长伯说完,二人兴冲冲地转过身,朝村口飞快走去。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抬着一个破烂不堪的大碾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众人面前。
“香十里,你既是做生意讨生活,就应该讲一个信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对不能有反悔之意,这里是百两黄金,应该足够你一年的工钱了吧?”
说完,长伯用力将一块木楔抽了出来,只听“哗啦”一下,地上散落着满地金锭。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晃人眼睛。
这一下,香十里傻了眼,不知如何应对。
“长庚,我们走!”长伯朝紫衣客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老伯!等一下。”紫衣客开口说道。
“你们刚才的说话,我也听见了,虽然与我夜灵侠没有一丝瓜葛,可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紫衣客指了一下梦一男。
“夜灵侠!”
人群中一阵骚动,拽着梦一男胳膊的几个村民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夜灵侠,有失远迎,听说百花城主的秘密护院,一向很少露面,不知这次驾临落叶岛,有何贵干?”长伯说。
“想不到,这世外落叶岛上,一个村夫老头也有这等见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只怪你的名头太响,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那就好说了,把他交给我吧!”夜灵侠面无表情。
“若是不交给你,又如何?”
长伯的声音,一直像是有气无力,可每到关键节骨眼儿,话音里又总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此时此刻,说话的语气竟好似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在胁迫一个九岁的孩子。
然而,长伯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至少目前来看没有奏效。
“那便要问问我手上这口长剑答不答应?”夜灵侠将长剑抱在怀里。
此时,有几个胆小的村民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儿跑了,剩下长伯、铁牛、长庚,还有一个面色铁青、脸部有疤的村民。
“铁牛、长庚,我们走。”
长伯一声令下,朝夜灵侠匆匆瞥了一眼,转过身,打算离开,铁牛长庚牢牢架着梦一男,紧随其后,这二人一瘦一壮,一高一矮,穿上黑白服饰便是两个无常。
留在原地的村民,只见身子微微一沉,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立刻爆胀,如同一条条蚯蚓,甚是吓人,龇咧开的一张大嘴,散发出阵阵恶臭,黏稠的口水、沿着嘴角滑落下来。
香十里见长伯一行人要离开,连忙冲到前面去拦,长庚见状,嘴角浮起一丝奸笑,猥琐地提了一下裤带,一摇一晃赶到长伯前面,跟香十里撕扯在一起。
“老子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想不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长庚一面撕拉硬扯,一面得意洋洋地说。
香十里扭打不过,只得一边尖叫,一边躲闪。
这时,夜灵侠一声长啸,只见一道紫影冲天而起,到了半空中,身形突然一变,如同一只凌空展翅的猎鹰直扑向长庚,正在兴头上的长庚发觉情况不妙,连滚带爬躲向一旁。
而与此同时,那位一直待在原地的村民,一声怒吼,右臂朝空中一挥,黝黑粗壮的长臂仿佛压缩的弹簧一样,瞬间伸长了好几米,径直抓向空中的夜灵侠。
夜灵侠低头一看,发现下方一双大手朝自己伸来,一个鹞子翻身,长剑已出鞘,一道寒光夹杂着破空声响,仿佛一张弯弓,掠向正紧扣住梦一男胳膊的铁牛,而后只听一声惨叫,铁牛的一只胳膊已掉落地上。
空中拔剑、再躲闪,直取十几米开外的一条胳膊,夜灵侠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只是身体下坠时,重心不稳无法用力,脚踝处被下方的一双大手抓个正着。
很快,一股汹涌、强劲的力量立刻从脚踝处传来,只见大手用力一抛,夜灵侠整个身体便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扔了出去,一阵滑停,如同蜻蜓点水,夜灵侠便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垛上。
“刚才,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如果我的剑再次出鞘,你们几个,怕是全都要血溅当场。”不知何时,夜灵侠的剑已回到了剑鞘里。
听见这样的话,长庚早已吓得全身发抖,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铁牛也忍住疼痛捂着胳膊,脸上十分难堪。
“不错,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夜灵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卖你个人情,这人送给你了。”长伯面不改色。
“错,我不欠你们人情,这个人,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要定了。”夜灵侠依旧冷冷地说道。
“…好…好…好,你领走便是,我们不跟你争。”
“我们走!”长伯朝铁牛长庚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