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三岁时跟随舅父去了京城,此后四年都未再见过赵州。
在这四年里,她学会了稳重,学会了规矩,学会了如何与京中贵女来往,却始终学不来一颗七巧玲珑心。
她抱怨着各种令人头疼的交际,偏偏又被舅父勒令熟知,心下简直烦不胜烦。
三月春闱放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自然要凑凑热闹,看看哪家才子高中。
满挤满窜,好不容易到了榜单跟前,却又被一个名字吓了出来。
一堆堆人围着,她却偏偏觉得榜首“赵州”十分扎眼。她一顿,想起小时候那个包子脸,想着难道是同名同姓?
人群杂乱拥挤,她不知被什么人推的一下失去的平衡,却又正巧踩到了裙摆,惊叫一声暗道怕是要惨。
却有一人环腰将她扶好。抬头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赵州。
他请她喝茶。
她围着赵州转了好几圈,感叹世事难料。
“怎么,许久不见生疏了?你可还是我当年的老师呢。”赵州笑着对她说。
她支支吾吾半天,看着眼前笑得面朗神舒的人,最终说“状元,是...”
赵州神态大方,“是我。”
她惊的一下蹦起来。
赵州连忙扶正被她弄翻的茶壶,无奈道,“多少年了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还在。”
她激动地双眼放光,“赵州,是状元诶状元...”
赵州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要叫我小州。”
回到家,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她反复咂摸着赵州的话,敏锐地从中觉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她虽来京中许久,但这里的人往往勾心斗角,一句话要拐成几个弯来说,渐渐地她也就不再与人交心。
反倒是儿时短暂却纯洁的情谊来的深刻。
状元郎面带桃花,端的是一番光风霁月。
可她想,但有几人知晓状元郎儿时那一副呆样呢?心中莫名便生出了一份亲昵。
我可是他儿时的玩伴呢,她想。
少女心中怀揣着那一点细腻心思,总是很容易被看出来。
照顾她起居的丫头都打趣,“小姐是有意中人了吧。”她总是恼怒地否认。
赵州受封后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陛下龙颜大悦,当下就要将公主赐婚与他。
赵州却头次顶撞,众人哗然之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却不成想赵州舌灿莲花,将一段落魄书生与江南才女的故事讲得凄婉动人又悱恻离肠,引众人垂泪。
陛下派人欲于江南寻人,赵州却笑:“此刻她就在京城,还望陛下待臣先得佳人芳心。”
此事传至民间,都道状元郎好一痴情男儿。
赵州朝堂上的一番话自然也进了顾思霏的耳朵。
她心中一片酸涩,毕竟她不是什么才女而他确是书生,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倒十分般配。
这日赵州的小厮前来寻她,说是自家大人在风雨楼二楼等候,还望小姐赏脸。
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你心中已有佳人了,却又邀我一叙,此等行径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便借口偶感风寒,改日再叙。
不成想次日那赵州还不死心,竟送来了些药材。
这次连她身边的小丫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哪有人送礼送药材的?”
她定是气昏了头,才会如此回话:“告诉你家大人,只是风寒不必如此关心,免得佳人误会。这药材,你自己煎热水去吧!”
说罢亲手将那小厮扫地出门。
她摸了摸气红的脸,嘟囔着:“这赵州指定是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