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当时你还没有出生,影流也没有创立多久,我父亲还和令尊关系不错。”
“令堂当时和令尊情投意合,我也受了顾、林两家不少照顾。其实我对你一直没有恶意的,倒是有点羡慕。”
“顾将军当年和我父亲来过南疆,因为什么我当时不知道,后来才发现,是为了令堂,林姨。”
说到这里他拿起茶杯来掩饰嘴角的笑:“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适应,还请见谅。”
顾思霏脑海里的疼痛几乎要把她压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她只能轻轻摇摇头,免得一开口她就再也忍不住。
“现在想来,林姨的身体应该很早就出现问题了,在阐州养过一段时间病,说是风水养人。我那时候没人管,林姨就把我接到她身边。”
“我很羡慕你,能有林姨那样好的母亲。”
“他们此去应该是去寻找压制的办法。医谷的人束手无策,也不知道是谁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剑走偏锋的去南疆。”
“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已无从得知,只能大概推测出一些,直到后来我自己的腿也出现了问题。”
“当年顾将军应该是和我父亲中了一种子母蛊,无论是子蛊还是母蛊,一旦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不能久活。”
“更歹毒的是,只要这蛊虫在体内待满了半年,一旦把它弄出去,寄主就会慢慢死亡,症状极似毒发。”
“当年寻药无果,林姨又怀了你,那段时间顾将军一直都在京都。我父亲毕竟要比顾将军年长,又为了影流日夜操劳,身体每况愈下。”
“我估计就是在这时候,两条蛊虫开始转移。”
“许是生灵的本能吧,我父亲体内的母虫感受到了他命不久矣,悄无声息的转嫁到了我身上。看,这么些年我费劲力气,却还是被它折腾的够呛。”
“至于那条子虫为什么会在你身上,我不清楚,我一直都以为它在林姨身上。”
“后来你出生,林姨去世,我还活的好好的,我就知道该去找你。”
这个人好像天生爱笑,很容易就让人对他心生好感:“你被林家保护的太好了,几年前我才发现你。其实我很意外,你竟然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将死之人,我一度怀疑找错了人。但有时缘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你竟然主动找了上来。”
他摊开手:“你看,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我找到了你。”
“我找到了一群人,就是外面那群畸形,他们有方法能找到你。”
“他们口中的神选之人就是这种子母蛊的宿主,我无法理解他们愚昧的想法,但这并不影响我利用他们。”
他嘴角的笑容变大:“这个族群的人该死,他们和这种蛊一样,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
那一刻顾思霏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露出了他藏在面皮下的獠牙,然而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
“我说这些话,是不想让林姨的孩子死的这么无知,毕竟在你出生前我们也能勉强说见过。”
顾思霏抬起眼皮,双手握拳压住身体因为疼痛的颤抖,紧盯着司徒旭的动作。
司徒旭朝她微微一笑:“放心,不会很疼的。”
她再也坚持不住,口中涌出一股腥甜,晕了过去。
司徒旭看着突然吐血的顾思霏,愣住了:“现在就发作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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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流云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艰难的用剑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在他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之前他成功地和圣女,也就是温朵娜的姐姐,见了面。
对方对他并没有敌意,在知道了她妹妹的下落后,态度甚至说得上友善。
他没有傻到直接去问冰莲的下落,但可能是这里的人与世隔绝太久,很容易就被他套了话——冰莲就在他当初看到的塔楼的顶层。
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机会联系顾思霏,但杳无音讯。再三权衡,他还是决定先拿到冰莲。
塔楼过高,轻功不能到达,而里面的情况更是异常凶险,当年温朵娜就是在这里的第一层成的蛊王。
他咬咬牙,还是需要去冒险闯一闯。
当初那两个追他的人早就在第一天命丧黄泉,而且这里也一直没有外界的人进来过,这反倒让宋流云安心了许多,这意味着他不必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但时间不等人,外面的瘟疫不知什么情况了,走之前他还听祁老头给它命名‘新冠’。
宋流云感觉这辈子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难熬,几乎全身都是各种虫子造成的伤口。
这些虫子也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五花八门的毒,与之比起来,火毒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甩了自己一巴掌,企图让自己清醒。
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子趴在他手上,想要靠近伤口。宋流云伸手拂开,虽然他身上的虫子现在不嫌多了,但这是他的倔强。
他用剑扫开一块稍微干燥一点的地方,和个死尸一样摊在角落,有时还能看到皮肤下面有东西蠕动。
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这些恶心的东西,仿佛这样心里能好受点。
“我这就算是拿到了冰莲,也活不了了。只是可惜,没告诉思霏地方啊。”
人只要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就容易伤春悲秋。宋流云脑子里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比如家乡的水和江南的美人。
不过我的美人可不是江南的,他默默想着,她是个飒爽的北方姑娘,个子高,能吃苦,还善良。
他的姑娘很好,好到他一直没有勇气向她表露心迹,直到现在快要错过了,才开始懊恼起来。
他喘着气,想起初见那个晚上那蹩脚的搭讪,断断续续地抱怨:“怎么就怂了呢,怎么就,又错过了呢。”
他感觉有东西在他的皮肤上爬,爬一会儿,停一会儿。他不禁想:干脆弄死我算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那东西猛的咬了他一口。这一口疼的他一哆嗦:我刚才在想什么?思霏和苏将军还在等他回去,他在想什么?
一滴水滴下来,在他脸上划过一道痕迹,折射了木缝外一点昏黄的光。他稳住双手,“我一定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