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九章 特殊世界(1 / 1)柠檬加石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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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余航的车在八车道的滨海大路上飞驰,身边是刚回国的程成。

程成微笑看着他:“刚赚些钱就买辆这么夸张的车?”

余航沉默一会儿,说:“我爸破产的时候,最后不得不卖掉的就是这样一辆车。”

浓重的夜色里,只有车灯在努力推开黑暗。

程成问:“你妈妈还好吗?”

余航说:“跟2年前你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还是认不出我。”

余航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理会,那手机却一直震动个不停。

程成问:“这么晚了谁还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帮你接吗?”

余航不做声,好一会儿才说:“不用。”

程成和余航住过的小屋还是她出国前的模样,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但又像是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不同。

余航为她找来一双女式拖鞋,却不是她出国前一直穿的那双。

程成把行李箱放在沙发旁边,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小架子,那里曾经摆着她和余航为数不多的合影之一,如今换成了一小盆绿植。

“我们的照片,收起来了?”她问。

余航有点错愕地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小架子,说:“哦,是吧,我回头找找。”

说罢他便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像是有些累了。

程成走到阳台上,想看看这城市的夜色。她曾在那里晾过几百次衣服,她认得晾衣杆上的衣架是她不曾买过的样式,都是粉红、粉紫的颜色。

她默默回到屋内,走进卫生间,出关之后一直还没把手好好洗洗。泡沫在指间轻轻地游走,她的目光在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上细细地流连,在镜子里的一个角落,她突然瞥见一点小小的蓝色。以她代购化妆品的经验,她一眼认出那是一只迪奥的口红。

顺着镜面对应的方向,她看到了那只在某个杯子后面小心隐藏着的口红。她拿过来慢慢打开,是用过了许多次的。

程成擦干了手,走到卧室,把斗柜的抽屉一个个拉开,每个抽屉里都只有余航的衣服和物品。一直到最下面一个抽屉,仍是余航的睡衣,只是在那叠睡衣旁边不易发现的缝隙里,有一盒拆开过的计生用品。

余航大约听到了抽屉反复开关的声音,他走进卧室,静静坐在飘台上。

程成将那支口红跟那盒计生用品放在余航旁边,问:“这个人,是谁?”

余航没看那些东西,说:“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程成,我没有想过你会真的从美国回来。”

“她是谁?”程成低声再问。

余航沉默片刻,说:“丁蓓蓓。”

程成凉凉一笑:“丁蓓蓓,她人呢?”

余航说:“我让她搬走了。”

程成问:“你们怎么开始的?”

余航说:“她来找我。”

程成一直心存侥幸地相信,她与余航相交于他的危难之时,他们之间会有一个专属于他们,别人进入不了的特殊世界。此时她明白,丁蓓蓓是余航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她与余航之间也有一个特殊世界,大概比她和余航的更特殊。

“你跟丁蓓蓓就不能另外找房子住吗?”她问,这是她唯一能提出异议的。其余的她并无从质问,余航从未说过他一定把爱情留给她。

“程成,我很抱歉,但搬家真的太麻烦了,那几年,我实在已经搬够了。”余航缓缓说。

还好,箱子背囊什么的都还没打开。程成默默地把全部行李拿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余航快步到门口:“想走也等天亮了再走。”

程成没有回头,她没法再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分钟。

深夜的马路上,偶尔有酒吧外传出的几声喧嚣。程成在前面走着,余航一直跟在她身后10多米的地方。

她该走去哪里?从第一次跟着余航到他父亲的病床边,她就把这个城市当成了自己的家。夜里忽然起了风,程成迎着风,渐渐地就走不动了,她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慢慢地站住。背囊从她肩上滑下来,头发翻飞着,让她看起来凌乱而落魄。

余航走上来,把程成的背囊从胳膊上取下来放在行李箱上。

“我的样子是不是好狼狈。”她喃喃说。

“狼狈的应该是我,不是你。”余航把程成抱进怀里。他的唇凉凉的,他的怀抱仍然充满诱惑,如同一张交织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网。

程成努力离开余航的肩头,后退一点,说:“这些年我在心里守着你,如同守着自己挚爱但却并不属于自己的藏品,我幻想着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余航,我是不是只能把这当作南柯一梦?”

梦终要醒吧。醒得太早,便辗转不舍;醒得太迟,就难以抽离。

她问:“你还……爱着丁蓓蓓?”

余航说:“不要再提她了,她不值一提,我怎么会真的要她。”伴着他决绝语气的,是眼中的寒冰。

程成骇然说:“你是在报复丁蓓蓓?”

余航的脸有些扭曲。当丁蓓蓓来找他,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有说不出的厌恶。他知道他不可能跟她有任何将来,可他却控制不住地去占有她。

“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她?你会去恨一个你不爱的人吗?”程成问。

他会吗?余航不语。

那日丁蓓蓓蜷缩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张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没有半分平日里娇媚的模样。纤细的脚踝将一双白皙的赤足弯曲成艰难的形状。

余航把目光从那双仍能扰乱自己心志的赤足上移开,静静说:“是我帮你收拾,还是你自己收拾?”

丁蓓蓓从沙发上下来,抓住余航的胳膊,她不敢抓得太紧以免再被他挥手甩开,浑身发抖地问:“这么多年,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这是不是也能算从一而终?”

余航冷冷答:“现在没有人提倡从一而终了,这是对女性的禁锢。”

丁蓓蓓睁大了空洞的眼睛:“你还记得从前在学校时,你送给我的那些玫瑰花吗?红的白的粉的橙的蓝的……我从未见过那么多不同颜色的玫瑰,你告诉我,无论世上有红玫瑰白玫瑰还是多少种各色玫瑰,在你心里,我集齐了所有玫瑰的美好……”

他当然记得自己曾一字一句写下的那些话,他也曾那样深地迷恋过一个人,以致于他理解和原谅了父亲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了他和母亲的家。

后来,丁蓓蓓在他的面前用手挽住了别人,而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也一分钟没耽误地离开了他的父亲。

“我不记得了,”余航从丁蓓蓓的手里抽出胳膊,“我一小时后要回公司,如果你不收拾,我会帮你放到街上。”

他走到阳台上,没有再往屋内看一眼。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客厅门打开,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慢慢关上的声音。

程成的手指在树干上抠出了血,枝叶在树上哗哗作响,余航只是沉默。

“我甚至能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爱一个我无法再尊重的人。”程成说。

余航侧过身去,说:“我可以走,怎么样让你感觉好一些,就怎么样。”

程成颤栗着问:“你是没有心的吗?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

从前他曾经觉得程成帮他找到了他的心,可是似乎很快地,他又不知把心丢到哪里去了。他不以为那是必需品。

他说:“程成,我得告诉你,对于我,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程成想到了什么,她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又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是我这两年在美国赚的钱,这两天在香港处理这些钱花了些时间。还有一些钱直接进了我国内的卡。”她把银行卡放进余航的手心里,说:“我很高兴自己做到了。”

月光映在她的脸上,那苍白衬托得她的眼中有了些亮色,她的脸颊和眼窝都瘦得凹了下去。

余航把卡放回她的口袋里,说:“你忘了,我说过,我不花女人的钱。”

他把程成疲惫的身体用自己的双臂环绕起来,轻声说:“程成,明天,我们去找一处新的房子,你回来了,有你操心搬家的事情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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