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刻，楚穆仙上自毁元神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天庭，自然也传到了楚清商的耳朵里。

“楚穆，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怎么判？”

“后果自食，吾愿自毁元神，只希望留一魄，常伴她左右。”

“那朕就如你所愿。”

楚清商无法形容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心情。肚子抽得生疼，那个曾经被期待着的小家伙，化成了一滩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裤。她明明用力地攥着自己的肚子，却依旧无法阻止小家伙的逝去。

血腥味迅速充满这间漆黑的屋子，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么辉煌圣洁的天庭，竟然还有这么黑暗的存在。

“有没有人？”她的嗓子似是要裂开。

无人应答。

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更没有人会帮助她。她是一只妖，和尊贵的神相恋，还怀了孩子，她肚子里的东西，是天庭耻辱般的存在。早就知道这一天，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

楚清商疼得倒在地上，只能一下下缓慢地爬着。

她要出去，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她的身下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像是一朵妖冶的花。

前方的门突然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晃了楚清商的眼睛，她意识地闭眼，紧接着就听到一道高贵的女声。

“沐沐？”

楚清商适应了光亮后，睁开眼，仰头看着那个俯视她的人。

女子的裙裾十分好看，上面绣满了翩飞的蝴蝶，个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她更是美的像落入凡尘的精灵。这间黑暗无比的屋子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十分明亮。

只是楚清商根本无暇欣赏。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跟她不染纤尘的美丝毫不搭。她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格外婉转动听：“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取你的命。”

说着，楚清商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那女子手握一条白绫，裹在楚清商的脖子上，她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而她也将死去。

谁让她深爱的楚穆爱上了她呢。

这些都是她罪有应得。

等她死了，楚穆就是她一个人的。

楚穆自毁元神的时候，她已经偷悄悄藏起了几块碎片，只要时间足够长，她只要能够把剩下的碎片找齐，那么楚穆就一定能回来。玉帝遵从他的意愿，取了他一魄，将养着，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给沐沐。

司卓看得出来，玉帝之所以答应，之所以任由她搜集碎片，不过是楚穆对他还有些用处，他要他回来。

司卓收了白绫，将沐沐脖子上的痕迹抹去，神不知鬼不觉。

一只妖还想跟她斗？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可司卓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一个人，玉帝。

她只想到玉帝想让楚穆回来，却不知道要想让楚穆再为他所用，沐沐，是他最好的筹码，他一定要握在手里。只要沐沐在，就不怕楚穆不听他的话。

比起统一六界的大业来，神妖相恋这样的小事，他还真是看不上眼。

楚穆的死，他故意没有制止，不过是为了给众神和王母一个交代。司卓的行为，他也没有制止，不过是等楚穆回来再继续为他所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穆以为自己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自己。

玉帝看着倒在地上的楚清商，不禁拿袖子挡住了这满室的血腥味。既然楚穆这么在意这个姑娘，临死都要留一魄陪她，这样的重要的筹码，他何不攥在手里？

他俩相恋他并非不知道，相反他知道一切。早在一千年前，他就准备好下这么一盘棋了。楚穆的降生伴随着日夜共存的异象，要么为他所用，要么就只能死。

他养楚穆长大，又怎会不知楚穆的心性。楚穆表面温顺，内心其实十分难以驯服。这些年来楚穆一直在为他做事不假，但是楚穆早已不服他也是真的，更何况楚穆的法术又是连王母都忌惮的存在。楚穆和沐沐是命格里天定的纠缠，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好好利用一下吧。

于是，玉帝救了楚清商一命。

天庭的大殿上。

冰冷的威严。

楚清商慢慢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一周。

原来她还没死。

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新的，楚清商盯着衣服发呆。

王母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漠地开口：“你的血会脏了大殿。”

“我的血？”楚清商的手下意识地攀上肚子。

那里的小生命已经不在了。

“留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不要再这样不知好歹。”

楚清商没说话，仍旧低着头。

“王母。”玉帝拦下王母，“按律例来讲，你本是罪该万死，但朕念在与楚穆的情谊上，留你一命。”

“他已死，我的孩子也没了，那我还活着干什么？玉帝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留我。”

“多不多事，朕说了算。但你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哦？你们还想怎么样？说来听听。”

“洗去记忆，重贬为妖。”

“哦？这么轻松？倒不像是你们做的事。”楚清商低着头冷笑。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呵。”她就知道。

“禁法术，断情根，受天雷，尝百苦。”

楚清商没有说话，玉帝又接着说下去：“禁法术，不是要禁你全部，只是只允许你留一成；断情根，是指你斩断情丝，再无爱人的可能，孤独一生；受天雷，便是百年一次，一次三十六道；至于这尝百苦……你以后便会知道的。”

他们要楚穆死了抵罪，要她永生活着受罪。

好如意的算盘。

“要是我不呢？”

“你觉得在朕这里，你有说‘不’的资格吗？”

听了玉帝的话，王母也不好再说什么。断情丝，尝百苦没什么，但这百年一次的天雷，她是知道的。别说楚清商的法力只剩一成，就算是她现在，都不一定承受的住。

“王母可有异议？”

“按玉帝说的办吧。”

说完，王母便起身离开了。

他们都痛苦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楚清商看着那抹身影，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