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通明处,那些”才艺绝伦“的奴隶,正卯足了劲儿地向众人展示着。
每一堆火把处,都设有一组表演,滩上大大小小上百堆的火把,早就将暗夜海风的湿凉气驱逐殆尽。
滩上每个人的脸都被映得红彤彤的,他们一边叫着好,一边向空中扔着腮儿花。
那花朵是由红至白的渐变色,花边呈深红色,越向花心颜色越浅,最终从花心伸出三股金黄色的花蕊,花瓣的渐变色映衬南疆美女的香腮雪肌,故称腮儿花。
获得腮儿花最多的奴隶会成为自由人。
那花在他们眼里就是自由之花。
是美女,也是黄金。
海边的篝火熊熊燃烧着所有人的**。
珩煊环顾四周,他的心也像一股股火光,摇曳着。
冷面无声,静静地看着喧嚣的人群,目光随阿修银错追至一处。
一个奴隶正在表演吐火。
阿修银错正吞着口水,眼巴巴的,像一头小鹿,盯着案板,认真观看着。
南疆有一道著名的美食,火油椒麻苏子肉。
苏子肉耗时数月,由五种荤腥、十味药材与调料腌制而,拿出来时只需淋上一道香籽油。
火油是最后一道工序。
吐火者反复吞吐火球,在火焰最熟时喷射而出,将苏子肉上的香籽油点燃,燃烧的香籽油将肉微微烤焦,便被一铁盖牢牢扣住。
端上来时,美味四溢,香不可耐。
阿修银错能坚持看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往年都是要偷偷溜到后厨先吃一些,再“拿”一些垫垫肚子的。
眼见她喉咙咕嘟了一下,紧紧拽着珩煊的衣角,眼睛丝毫不离开那盘肉,趴在他耳边偷偷说,”我跟你说,这个特别好吃,每年都得排队抢。”
珩煊略微绷紧的神经松了松,在这个吃货的建议下,他被迫无奈站在人群里排队,眼巴巴地等下一锅肉。
身后的一个摊位上两撮红毛小声叨叨,“王爷怎么还不下令呢?这马上要到时辰了。”
“是啊,怎么还排上队了?难道王爷饿了?你去给王爷送点吃的!”
“要去你去,我可不跟这帮蛮子抢。“
”你……“
……
珩煊被阿修银错拽着,嵌在几排长长的队伍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一起吃过苏子肉,就是好姐妹了噢,啊不!好兄弟?哈哈哈……你叫我措儿就行。“她的眼睛像明亮的宝石,散发着清水般的光亮。
”我……顺应你们这里的习俗,就叫我阿煊吧。“眉峰处一点朱砂痣,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像颗海棠花的种子,埋进她的心里。
”呲啦……“
苏子肉散发的香味,勾起每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珩煊食过美食无数,难道这苏子肉真的有那么好吃?
可能他真的饿了,接过阿修银错递过来的小竹筷,将蘸着椒香的肉块送到嘴里。
嗯……还行吧。再尝一块。
”是不是超级好吃!“阿修银错好歹也是个清秀人物,却被一块肉轻松俘虏,咧开嘴露出颗小虎牙,看着珩煊开心地笑。
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开心的人了。从小到大都是。珩煊心中掠过一丝酸涩。
眼前的这个女子,他要带走。
……
每年的篝火表演,票数最高者,几乎都是现场制作这道火油椒麻苏子肉的奴隶。
刺激和美味,是最吸引人的。
每年都有因为练吐火功夫被烧伤烧死的奴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是为自由……
任何,都要为之一搏。
时辰就快要到了。不能再拖了。
灰翎羽毛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大首领已下令全城封禁!
无论是何缘由,一概不许出城!
珩煊眼神收紧,他轻轻转了转手腕。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前的这些人或许早就不在了。
南疆在他的心中,不过是个片甲弹丸之地,如何与中洲相比。
他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呲……“一束爆竹升空,绽放出蓝紫色的烟花。
南疆的人没有见过这种美丽,纷纷跪下,合掌又磕头,大声呼喊着”哈齐阿坝呼!哈齐阿坝呼!“
珩煊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轻蔑。
”好美啊……“那纤细身形在烟火升空的一瞬,留给珩煊一个美丽的,向前奔跑的,倩影。
”阿煊,我想以后都能和你一起看蓝色的火花。“阿修银错长长的睫毛搭在脸上,香腮雪肌,还没退却的婴儿肥透着温柔可爱。
”好啊,只要你想看,多少都有。“珩煊走上前,宠溺地笑着,将她额间的细发轻轻拨开,露出一张清秀无双的脸。
”跟我走。“一片苍凉的烟花,落在珩煊的眉间。
”什么……“
……
”嘭嘭嘭!“
话音未落,远处的一堆篝火突然爆开,引燃周围数十座篝火,顿时火光冲天,烈焰涛涛!
”走!“珩煊一把抱过阿修银错,逃离熊熊大火,将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阿修银错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听见他的心跳如虎狼奔袭,温热的气息在鼻尖打转,瞬间恍惚。
身后的火球越追越近,珩煊一个飞身,将她稳稳抛到船上的疤脸男子手中,不料烈焰气流旋阻,竟顺着珩煊的衣袂卷到手腕!
”阿煊!”阿修银错慌乱之中,挣脱疤脸男子,一把拉住珩煊双双跳入水中!
珩煊也是一个吃惊,任凭被拉下了水,只剩下一个疤脸在岸上大喊大叫:“小姐!我们公子不会水啊!不会水啊!”
……
谁能想,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人也会有窘迫的一面。
一个王爷竟是个旱鸭子?
阿修银错与珩煊双双沉入水中,听见岸上呼喊。
她心中竟有一丝暗喜。
发丝在水里散开,像一把伞。
她闭着眼睛,吻了上去。
终于不再下沉,阿修银错深谙水性,双手环住珩煊的腰,缓缓上浮。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珩煊紧紧吻住那双唇,渡来的气息缓缓,放佛在喝水。
……
滩上已成人间修罗狱。
火油席卷着赤焰,将滩上的人尽数吞没,惨叫声短促,却撕心裂肺。
阿修阿修,族人心里都有一个心结。
去年中洲来了一个修道人,说南疆大首领的姓氏透着杀戮气,可南疆青山秀水,人民安居乐业,怎会有杀戮。
那个道士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在发口山发现了他,已经死了,还被割了舌头。
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修道士。
天降灾祸,灭族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