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果然管用,梁闻修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十分惶恐地看向林亥。
“如果换做是我,我恐怕会彻夜难眠。我会担心我所做的这些恶事,会不会一点一点报应在我最重要的人身上。”林亥见计谋生效,继续引诱他道。梁闻修不是个坏人,实在没有必要让他与平戎斗下去,弄个两败俱伤。如今既然知道他受何所迫,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动摇他的内心。
“我”梁闻修被林亥一句话问住了,毕竟林亥的这句话实打实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师从平戎的爷爷“南佛祖”姜佛柏学习武艺枪法,入门以来,师父对他们最大的教诲便是“存善念者独当下”。可如今他却在做些什么?帮着恶人做恶事,伤及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这样的他,如何对得起师父的教导
十年前,梁闻修娶了貌美如花、品行纯良的妻子裘氏。为了给裘氏心安,他收起长枪换了营生,远离了一切打打杀杀,专心做起了买卖。生意虽然不大,但赚的钱也足够他们夫妻二人日常生活了。两口这般浓情蜜意的日子悠悠过了十年,可就在八个月前,已经不算年轻的裘氏,忽然有了身裕
这是他们盼了很久的孩子呀!梁闻修与妻子都很是欣喜。为了能让身怀有孕的妻子多进补些,也为了给即将出世的孩子更好的生活,梁闻修更拼命地去赚钱,赚来的钱都贴补了家里。可,好景不长
两个月前的水患,摧毁了梁闻修这些年努力的一牵虽然他及时跑回家中救出了妻子,带她去到高地避难,但二人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居住多年的镇子被大水冲成了废墟。身无分文的两个人,一时间竟无处可去。妻子自己的表哥在萍水城里做了间客栈,若是梁闻修愿意在那儿做工,也许表哥能够收留他们。
为了自己的妻儿,梁闻修自然是什么都愿意。他拿推车推着大着肚子的妻子,一路从泽州最南边的黄竹镇跋山涉水来了萍水城。到了客栈,见表哥裘荣似乎很乐意他们住下,还为他们安排了算是不错的吃住。见他妻子怀有身孕,还特地炖了老母鸡汤给她喝。梁闻修不是那种白吃白喝的人,他见此,便主动提议要在客栈帮表哥裘荣的忙。
开始一切都好,无非是让他帮忙砍砍柴,跑跑腿,搬些东西。可后来有一,他忽然被裘荣告知,殿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当时对裘荣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时隔四年,他第一次拿起长枪与人针锋相对。那人也是会功夫的,却不料一个没站稳,从二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死了。梁闻修心里一颤,他并没有想过要杀人,他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对方
不论如何,这个人他罪不至死啊!
在他精神恍惚的那段时间,裘荣居然让伙计把那死掉的饶尸体扔进了河里,把他随身携带的值钱的东西,都找地方换成了散碎银两。等梁闻修回过神,裘荣已经坐在桌子边数钱了。梁闻修大骂裘荣不道义。可没想到,裘荣一改往日和善的嘴脸对梁闻修道:
“人是你杀的,我这是在为你打点!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自首?让我表妹守活寡,让我的大侄子一出生便成了没有爹的可怜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裘荣的话让梁闻修心里生了顾虑。的确,他可以不顾自己,去府衙自首,大不了人头落地。可他的妻子和孩子怎么办,他不能不管他们呀
“好妹夫!这些钱,我也是拿来给咱们自家人花。你媳妇儿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不得多给她准备点有营养的吃?”见梁闻修心里动容了,裘荣趁机继续道,“等到十个月孩子该落地了,那不得请稳婆接生?这日子口儿,不论是买好的吃食,或者请大夫稳婆,银子都花的比平日要多。”
“我会比平时更努力给你工作的”梁闻修道。
“妹夫啊!不是表哥你,你这脑筋也太死了!”裘荣一拍大腿道,“单凭这一个客栈,你以为还能撑多久。咱们一个月下来挣得银子,都没今日的多。所以按我啊咱们就找有钱的住客,开始先好好伺候着,等他快走的时候”裘荣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这样一来,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就都归咱们了!”
“不行!万万不可!”梁闻修果断地严词拒绝道,“这是伤人害命图来的钱!非君子所为啊,表哥!”
“你个孬种!”裘荣见梁闻修是个扶不正的歪树苗,气急败坏道,“你要是不愿意做,就带着你媳妇儿给老子滚!老子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哪儿有闲钱管你们!滚滚滚滚!”
“这,您忽然这样,让我们能去哪儿啊!”梁闻修听了,很少着急地道。他的妻子如今月份越发的大了,不能轻易折腾,更经不起风餐露宿啊!
“要么留下来按老子的做,要么滚蛋!”裘荣不愿意再跟他废话,甩下一句明白话,转身抱着银子离开了。
备受打击的梁闻修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自己和妻子暂住的房间,不论怎么,他也绝不能做伤害理的事儿。推开门的一刹那间,他发现怀孕的妻子正在缝补着什么,连忙跑到她身边阻止道:“你怀着身孕,做这些干什么!”
“我怕你辛苦,就想着,多给你和孩子做几身衣裳,将来能剩下一笔不的花销呢!”妻子裘氏十分体贴地道。
梁闻修看着妻子,心里实在是于心不忍,眼眶也红的厉害。在客栈住着有吃有喝,不必挨饿受冻,妻子尚且还如此费心操劳着。若是真的搬了出去,他们又该怎么生活呢他不能让妻子和孩子跟着自己受那样的苦。是他自己没本事,给不了妻子她想过的安顺日子,可也万万不能苦了她啊
于是那日晚上,梁闻修找到了裘荣,将裘荣所的事情答应了下来。自那日起,梁闻修便深知,自己再也不配做人人称颂的“秦南八杰”了。他换上了农户的衣服,隐姓埋名起来,做了一个被逼无奈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