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根一愣,露出畏惧之色:“他的样子跟我们不太一样,他好像…没有脸。”
确实是刚才遇上的那个无脸人?但他身高还算正常啊。
谢宁在心里疑惑计较一下,示意黄有根继续说。
“那人让我不要怕,他可以帮我们村里。办法就是…那个坟地。
我起先不信,撵他走。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想着把孩子弄进去试试看。
结果真的有用,孩子在那里虽然不舒服,可晚上能睡着了。
他说全村的孩子都可以带进去,条件就是我们要每天给他拿两只杀好的狗,要供满十年。”
话音戛然而止,黄有根搓搓脸,又点起一根烟。
“怎么不说了,这就没了?”
“没了,就这些。”
谢宁忍不住又问:“就这么简单?你们没想过弄明白那人是什么来头?”
他多少理解了黄有根的隐瞒态度,这种好说不好听的怪事,必然不愿意告诉外人知道。
但是有点质疑那个神秘人的动机,每天要两条狗,就保一村孩子的命?
狗肉虽然不提倡吃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做慈善?
“唉,怎么没想过?只要能让孩子睡个安稳觉,别说做点邪门的事,让我现在死也行。”
谢宁一时语塞,黄有根拽住他衣服哀声开口: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求你不要乱来,我们全村的孩子都指望着那个人。”
“放心吧,现在不会的。”他扔下一句话,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如果情况属实,村里孩子的这些状况,大约就是“梦魇”作祟。
而他之前碰到的无脸怪,又很可能是黄有根说起的大善人。
听过刚才这番话,他本能反应就是再回到墓地,把那个大坟挖开来好好瞧瞧。
“全村的孩子都指望这个人…”黄有根的话犹在耳畔,但是不打紧。
他是答应了现在不乱搞,可那些孩子白天总要回来的。
抽根烟理了理思绪,谢宁转身回到屋里。
折腾了半夜,他躺床上后迅速熟睡过去。
“啪嗒,啪嗒。”迷迷糊糊中,有冰凉的水珠砸到脸上。
“漏雨了?”随手抹了一把,谢宁心里有些奇怪。水在不断滴落、滑进脖子。
不对劲,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从半睁的眼缝中,隐约又看到一张脸,没有五官的脸。
“没完了?出来!”他坐起身,对着空空如也的床边咆哮。
目光扫过屋内,窗户上怪脸浮现,漆黑的眼眶直直看着他。
冲到近前打碎玻璃,怪脸裂开,消散。与几小时前的场景别无二致。
“你来了,就出不去了。”这个无脸人跟他的唯一交流,在耳边不断回荡。
谢宁不喜欢这种无能狂怒的挫败感。
走出屋外,远处夜色里的老树枝叶狰狞,雨停后又有雾气笼罩。
他心中涌出决绝和疯狂,“只有一个办法能验证,这一切是真是假,还是在做梦。”
进了厨房,找到一把剔骨刀。他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插下去。
“砰!”想象中的剧痛和鲜血没有出现。自己的灵魂好像和这具新身体再次分离、结合,又重重摔了下去。
他还活着,还在这个院子。但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推开门走进屋里,背包扔在床头,桌上几个碗碟被推到一边。
两个打开吃完的肉罐头,一块被衣袖抹擦的痕迹。桌面的其余地方,已经落满灰尘。
谢宁冲出去,隔壁的房间空空如也,被褥整齐地叠在床上,屋里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没有居住的迹象似乎有段时间了。
如果没有黄有根,从进村开始,一直是他自己?
出院子跑去河边,没有之前留下的脚印。
或许真的只是做了场梦,那之前经历这一切的又是谁?
一路摸索到坟地,坟包里没有孩子的踪影。
四周死寂晦暗,更甚刚才梦里的记忆,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来到中间的大坟,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人不忍直视。
遍布满地的尸体,风化成了白骨。他们倒下的方向,正对着那个坟包。
他们手边散落着锄头、铁锹各式农具。谢宁捡起一把铁斧,对着坟包砸下去。
破开坟墓,一股腐臭味冲天而起。里面横七竖堆积着小小的尸身,四肢被撕扯得残缺不全,还全部割去了头。
惨绝人寰。谢宁眼眶微红,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黑色光团夺去他的某些情感,让他能够毫无触动地面对这种场景。
看着被阻隔在坟外的累累白骨,他们或许得到什么不好的信息拼死前来,最后也没见到自己的孩子。
楞楞站了半天,他弯腰小心收拾起外面尸骨。
这些人的姓名长相已经无从得知,他能做的只有把他们归拢到一处,点一把火权当送别。
熊熊烈火驱散迷雾,谢宁蓦地转过身,他又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奇特声音。
这次略有不同,他没觉得不对劲,而且像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循着声音一路过去,他走出村口,来到了那棵老树下。
他知道坟里那些小小的无头尸体是怎么回事了。
数颗头颅被叠放在地上,摆成他不认识的各种方位,树干上还缠着一圈粗大的黑色铁链。
奇异的声音到这里不再传出,思索了片刻,他抬腿跨过头骨。到树边解开铁链,手中斧头用力劈下去。
木屑纷飞中,斧头前端陡然一轻,一声微弱的嘶叫从里面响起。
任谢宁再劈砍,树身上像生了层硬壳坚不可破。
他垂下斧头想了想,返身走向村里。小半天后拎着一个小桶回来,里面是满满一桶煤油。
拧开盖子一股脑泼到树上,掏出打火机刚凑上去,急促的嘶叫从里面连续传出来:“不要!”
谢宁撇撇嘴,又拿起斧头一阵挥舞。不多时见到一个空洞,他迅速刨开裂缝。伸手拽出一个肉滚滚的怪东西,一股铁锈味冲进鼻中。
这东西有篮球般大小,硕大的脑袋连着身躯。四肢纤细如柴杆,浑身皱巴巴的皮肉颤动。
谢宁两巴掌扇下去,萎靡不堪的肉球睁开眼。
看清面前后后,他脸上浮现出畏惧神色,扑通跪下来:“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