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娟跟程少民来到月桂夜总会。夜总会独占一幢大厦，颇有规模，柳娟对门口的接待小姐说找陈勇，对方热情地说陈七哥已经打过招呼，请他们上二楼。

来到二楼西边的服务台，前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小姐，她们的眼睛盯着柳娟在看，柳娟莫名其妙，对近前的一个说：“请问你们在干什么？我找陈勇，你们的七哥。”

“哇！哇！”小姐们纷纷地叫。柳娟被她们吵的心乱，生气转身就走，后面有小姐问：“你是不是姓柳啊？”

柳娟回头说了声是，对方就贴了过来。柳娟忙伸手挡住对方突前的大胸，对方把她的手抓住，另一只手就摸到她的脸上，嘴里说：“你好靓哦。”一股怪里怪气的香水味直冲鼻子，柳娟赶紧甩开对方，扯住程少民的衣袖向后躲。

“别没大没小的乱摸乱动。还不欢迎柳老师？”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一个男子的头从里面屋里探了出来。

“柳老师好！”小姐们齐声叫。

“陈勇你搞什么名堂？给我过来。”柳娟大声命令。

“是我命令她们隆重地欢迎你，并请你检阅一下我的队伍，怎么你这么没耐心。”一个壮实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当然就是陈勇。陈勇对小姐们说：“怎么样服气了吧？七哥说话就是一个钉子钉在木头上，实打实。这下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了？娟子你看我的这些队伍，素质太不过关了。我想请你当她们的礼仪老师，好好训练训练她们。”

柳娟听他这么说气就消了，不过他的要求让她为难，皱着眉说：“我现在哪有时间？再说我往这儿跑合适吗？”

陈勇很绅士地把手一抬，示意他们里边请，一边说：“咱们进去慢慢谈。我请客，今天好好招待你这个大小姐。”

柳娟先不理会陈勇，抬起双手对小姐们示意说：“我不能当你们的礼仪老师，我根本没有时间。不过既然老同学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让大家太失望，这点钱就当我请你们吃点心的。”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票子交给其中的一位。

三个人来到一间豪华包间坐下。陈勇埋怨说：“你也太不给我面子，我说请客你还掏钱。”

柳娟教训他道：“你知道礼仪是什么？礼仪是一种尊重，而尊重是互相的。你让她们没来由地喊我老师弄得我很难做你知道吗？物以类聚，我找不到跟他们沟通的理由，只好打发她们一下。”

陈勇打量着程少民，然后小声说：“你以为我愿意跟她们混在一起？人不都为吃口饭嘛。我说的事情，我想还可以商量。”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柳娟的话里透着不满，勉强地说，“好吧，既然你要商量那现在商量好了。”

“你们先说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水果点心？”陈勇问。

“上次我从老爸那儿拿了一箱德国贝克啤酒，味道不错。”柳娟说。

“我这儿有更好的。”陈勇笑了，向门口喊话，“来人，来一桶奥斯乐。”

不一会儿两个小姐抬着一个小木桶过来。“好东西，就像我在瑞典见过的小啤酒桶一样。”程少民有点兴奋。

陈勇没理他，对柳娟说：“不仅这酒是德国的，就连这橡木桶都是原装进口的。”打开塞子倒上三大杯，顿时屋里一股米香。

柳娟端起杯子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嘴里却不饶人：“酒是好酒，不过你的事还是难办，你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这也堵不住你的嘴巴，你就不能听我说完？”陈勇现在说话气就粗了。

“是这样。”他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我知道你最近忙，但是你手下还有这么多人，她们没事不是？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赚些外快谁不乐意？你给我找一个能跟我谈得来，不像你这么锋芒毕露的手下总不是难事。”

“怎么要找跟你谈得来的人？我觉得你想找对象啊。”柳娟戏看着陈勇。

“我在做事情。再说就算我有什么企图也是理所当然，男大当婚。你想你那里肥水这么多，难道都要流到外人田里去？”陈勇哼了一声。

“你胆子不小。”柳娟呵呵地笑，“你没看我们的工作帽是绿色的吗？那是为你们男人戴的。我的手下，离婚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陈勇叼上根烟，自信满满地说。

“我知道你有手腕，但你可不能胡来。”柳娟警告他。她终于知道了他的真实意图，是假公济私。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陈勇自信满满地看着她，“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给你照张艺术照放在我们这里最显眼的位置，那些歌星影星的都太俗。”

柳娟瞪着眼睛，然后向地下望了望。

“你是不是在找酒瓶子？你最好把我脑袋打坏，那样我的下半生就有了着落。”陈勇说到这儿，柳娟立刻把手收了回去。陈勇轻蔑地一笑，说：“你的这张照片呢有个讲究，就是只露半张脸，只要我不说，别人也不知道是谁。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同意不同意由你决定。”

“你是想让我爸爸气死，还是把我打死？”柳娟问。

“哊，我真忘了这茬。”陈勇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样还真的不行，你老爸打你倒好说，可他饶不了我啊。不过呢，你的手下有人会同意我的想法，你给我找个拔尖的过来，这样说定了。哎，薛公子还找你吗？”

“你提他干什么？”柳娟顿时扫兴，“他倒是来，不过不再提复婚的事了。”

“他现在这么落魄当然不会提，但是有朝一日他东山再起你就惨了。”陈勇很有智慧的样子。

“他问我要钱生活，还打算筹一笔资金再做以前的生意。”

陈勇果断地说：“别帮他。他也没有理由问你要钱。”

柳娟叹了口气：“他的生意倒闭跟我很有关系。再说以他的公子性格，让他去赚老老实实的血汗钱根本不可能，算了，就当我养了个儿子。”

“我噗——”陈勇一大口酒喷了出来，咳嗽着说，“我笑不出来了。你这是姑息养奸，小心他把你毁了。”

“你也跟我老爸一样了。”柳娟噘嘴说。

“我要是摊上你老爸这样的，梦里都要笑醒。你总是跟他过不去，可你们的争论最后有几个是你对的？你结婚的时候你老爸第一次打了你，他都要被你气死了！”陈勇说到这儿竟然有点生气。

柳娟不说话，端起一升装的大酒杯连干两杯，程少民马上把杯子夺过去。

“你的朋友，到现在你也没有介绍啊。”陈勇说。

“啊，我忘记了。”柳娟为他们做了介绍，然后说，“我真的很对不起爸爸。你说的没错，爸爸真的很有气量，估计换个别人我们早就闹翻了。我现在才体会到，从小到大、到现在我唯一拥有的人就是他，更不要说他给了我一切。这两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心，可我那后妈总是岔岔的，她疑心我跟爸爸说她的坏话。程少民你在干什么？”

程少民正走到一边打电话，听到柳娟说话回过头来看着她。柳娟说：“你不用想回去了，就老老实实地住在这里，这两天我安排你跟部长见面。”

“你不是说事情办不成了吗？”程少民奇怪。

“我那是骗你的。”

“那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骗我？”程少民纳闷了。

“是跟你们部长见面吗？”陈勇问柳娟，柳娟点点头，陈勇对程少民说：“这个你放心吧，娟子说让你见部长，就算部长白天没空晚上也要在家里见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程小民不相信地看着柳娟。

陈勇对他说：“怎么你一点也不了解娟子？”

“不要听女人的话，要懂女人的心。”柳娟笑着说，“其实事情我已经说妥了，我只是想看你窘的样子，就你现在这样，非常天真。”

“娟子你也太闹了。”陈勇笑着埋怨说。他突然心里一动，难道柳娟喜欢上了这个书呆子？

“我又在想爸爸了。”柳娟说，“前段时间他住了十天医院，现在虽然回家了，但还是有医护全天陪伴，看来这次没那么容易康复。”

程少民终于明白了，原来柳娟的爸爸是个高官，有可能比部长更高，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自在。他从小受到的是老百姓式的传统教育，对官二代的印象就是刘备的儿子阿斗，现在他却与一个女阿斗做了朋友。

“你的那位后妈，我觉得她好像不怎么关心你爸爸的身体。”陈勇说。

“你看的很准。”柳娟敬佩地看着陈勇，以前她有心里的疙瘩也经常找他，“她是个享乐的人，对爸爸可能没有太多真感情。我回家经常教训她，让她平常正经点，少跟爸爸做那些媚态，她不敢跟我顶嘴。”

陈勇话里有话：“你还是在家里住，虽然上班有点远。”

“我是经常回家啊。不过爸爸不同意我总是住在家里，他说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柳娟道。

“哎，我们俩的婚姻都是不幸。”陈勇叹气说。

“你还不幸？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先生活后恋爱，有什么不幸的？”

“自从你的婚姻失败，你就开始不相信男人了。”陈勇总结道。

柳娟感到无奈：“我觉得我在工作中看人很准，可是一到恋爱方面就不行了。我决定只找朋友不谈恋爱，就算以后谈，也从时间长的朋友中找一个。”

陈勇瞪大眼睛说：“你这么说我最合适啊。”

柳娟站起来给他大腿上踢了一脚。“好像每次你总是要踢我一脚呀。这样你就能有一段时间心情平和下来是不是？我就像你的撒气商店，只是你不用付钱。”陈勇说。

“你放心吧。等你真的找到了另一半，我送你一个超级礼物，让你觉得这几脚挨的超值。”柳娟大笑。

陈勇指着她说：“你说准了。要是你不给我非常牛的礼物，我当着大家的面退掉你的礼物。”

“这个你放心，东西我都想好了，我想了很久呢。”柳娟正高兴着，忽然来了心事，“我总觉得爸爸的这次病不一样啊！以往的专家会诊总能给我说的很具体，这次却是含含糊糊的，除了一些什么心脏问题还有肾功能障碍，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爸爸是高官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少民说话了，“你有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没有啊。”柳娟认真地回想着，“我看不出他在工作和心情上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程少民说：“那他的面色跟以前是不是很不一样？”

“是。”柳娟很肯定地说。

“面色不好大概有两种，一种是神色惨淡，这种是受心理打击的结果；一种是面色昏暗，这是身体内部的一种突变，说明他的生活有大问题。你回家仔细看看。”

“你跟医生似的。”柳娟奇怪地看着他。

“我出生在中医世家。”程少民有那么一点点骄傲。

柳娟被她说动了，道：“那我待会儿就回家。陈勇你帮我找个代驾。”

“还用找吗？我就是现成的代驾，有解酒秘方。”陈勇神秘地说。

“不行，这样不安全。”程少民坚决反对。

“不用吵了，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柳娟感到心烦意乱，抓起酒杯直灌下去。

三个人一直喝到快十二点。都喝的不算少，不过柳娟喝的猛，看着有点手脚不稳，“散了吧？我送她回去。”程少民对陈勇说。

“不行！起码要一块儿送。”陈勇不放心程少民。他一向反感文人，在他的眼里科学家也是文人。

“不要你们送。”柳娟要强地站起来直走出去，他俩只好跟着一起出来。下楼的当口陈勇拨电话叫来了夜总会的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