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瑞香姑娘已将昭华公主带回。”

“嗯。”

“将军，三年之期将至，你又何必与她置气，若她……”

“呵，你以为她昭华想回京就回京，她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

“此一时彼一时，京城已经变天了……”

祁扎冷哼一声。

“将军，你还记得皇室的诅咒么？”

“四皇子骑马摔断了脖子，六皇子狩猎被野兽咬死了，五皇子常年耽于女色，死于花柳病也属正常。与诅咒有什么关系。”祁扎蹙着眉，想起老大信中提到之事。

“可是这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今年一年里，就不正常了。”

“你想说什么？”

“我们得注意昭华公主的安全，万一她有个闪失。”

“她那祸害，就是有诅咒也弄不死，之前不说什么摔下墙，没了气息，大夫都说生死难料，今天你看到了，活蹦乱跳的，我说你以后，别听她婢女几句话就乱了阵脚。”祁扎盯着丁放玩味说道，“我看啊，你中了美人计了。”

对于军中丁放和瑞香的谈论，他是知道的。

“……”

丁放真觉得人言可畏，最不喜欢八卦的将军如今也说起了八卦，还是自己的八卦，都什么事啊，这是。

“将军，如今京城的皇子，只剩下太子(行三)，大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了。其中二皇子早年过继给了荣亲王。公主，除去外嫁的昭庆公主，就只有大公主和这个被废的昭华公主。”

丁放见将军不明其意，继续说道。

“皇室子嗣凋零，公主奇货可居，昭华迟早是要回京的。”

“那又怎样?”祁扎不屑说道。

“天潢贵胄，将军你又何必……”

“正是你们，如此这般，才助长了皇室子弟的不正风气。”祁扎叹了口气道，“昭华便是这不正风气之首!”

对祁扎而言，祁城老大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无论才智谋略还是抱负胸襟，无人可比。祁城于他是益友，是良师，是亲人，更是他一辈子追逐的启明星，他的方向。

可那么完美的老大，却因为恶名远扬的昭华，有了污点。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恨。

别人权衡利弊，对其放之任之，他可以不管，但他要正这股邪风!

丁放看将军脸色，知道凭着三言两语，是没有办法让将军回心转意，于是转移话题。

“将军，今日之事确有疑点，我们是否找寻，昭华公主所说的姑娘。”

“嗯。”祁扎略微思索，张县令一方证词确实是漏洞百出，但昭华祸害的供词更不足以采信。

于是对副将问道，“你怎么看?”

“回将军，小厮所言并不属实，昭华公主不可能为钱财打劫，据我所知，如今庙里香火钱皆是她婢女白芷所化，她哪里看得上张大龙腰里的碎银子。”

“所以呢……”

“所以，属下也不知。”

祁扎看丁副将困惑的样子，突然想起三年前辞别将军府，老大因担心自己不够细心，做事不够周详，在外犯了过错，特把麾下的小军师丁放送了过来。

如今看来，丁放榆木脑袋，不如自己灵光，实在有负老大好意。

“小厮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祁扎停顿一下，略有卖弄意味的对丁放说，“昭华的确持刀对他们主仆行凶，不过起因并不是抢夺钱财，而是劫色!”

“将军……”

看副将一脸惊奇，祁扎面色更染一层光彩，“你别忘了，去年秋分，她就曾在山腰行凶劫色，幸亏本将军去的及时，不然那秀才名节可就不保了。”

说完还一脸得意的盯着丁放。

“……”

我的将军啊，我英明神武的将军，你是不是被昭华小祖宗刺激到了，小秀才天生好相貌，雌雄难辨，小祖宗看上情有可原。可张大龙那蠢样，小祖宗能看上么？能看上么？丁副将内心咆哮。

祁扎看自家副将半天无言，以为他被自己的聪慧所折服，于是轻咳一声，安慰道。

“你刚分析的也不错，不用气馁，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超过将军我。”

“……”

丁放忽略自家将军膨胀的情绪，换个切入点对祁扎说，“将军，即使事实如您所说，但今天您已经和张县令说起寻人一事，若我们没有动作，恐遭人口舌。”

祁扎听此，背手看窗外风景，稍后问道，“三年之期，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月。”

“那还真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找人这事，你安排下去，走个过场即可。”

“是。”丁副将回道。

其实丁放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个声音，鼓动他去一窥究竟。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昭华公主，的确与以往不同。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人，感觉上却千差万别。

走之前，丁放想起一事，勾唇问道，“将军，您为什么多年没有娶妻？”

祁扎冷不丁被他一问，也没细想，随口答道，“男子当保家卫国，不可耽于儿女私情。”

“昭华公主问的时候，属下也是这么回的，结果公主说，您而立之年不曾娶妻，想必……”丁放吊胃口的说着。

“想必什么？”

“想必您有隐疾。”

丁放说完，看到将军渐变的脸色，微微抽动的眉头，脚底抹油般的撩开帘子就跑。

刚跑出主帐，就听到身后传来桌子破裂的声音。

可惜啊，张县令搜罗过来的上好的黄花梨长桌，就这么报废了。自家将军这脾性，迟早得改改，下次祁城老大过来，要好好跟老大念叨念叨。

慈恩寺百年香火，在山峦中缓缓升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天又被打了，你们知道吗？”

“我说咱们不早都习惯了，只是那孽障太好命，怎么折腾也无大碍。”

“这话你也敢说，人家可是当今圣上的二公主，出口狂言，不怕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么。”

“怕什么?我们自小庙里修行，孤身一人，哪里有什么九族。”

“她现在算什么公主，我跟你们说她以前在宫里……”

“是吗？听谁说的啊？”

“说什么呢，都闲的是不是，经书整理了没？功课做完了没？”耀武看到走过来的昭华和瑞香，半训斥半提醒的对身边的师妹们说着。

“没……”

“没呢……”

“还没有……”

“没有，还不快去忙。在这躲什么懒，小心师太看到，要你们好看。”

谈笑的小尼姑们听此，一溜烟的散了。

“无天，你今天就休息，明天再去山腰砍柴……”耀武看着无天苍白的面色说道。

“嗯，谢谢耀武师傅。”昭昭谢过。

“阿弥陀佛。”

瑞香将小姐扶回屋中，床榻铺上一层棉被，服侍小姐宽衣，自己跪坐一侧，为小姐敷药。

“小姐，有点痛，您忍一下。”

“嗯。”

昭昭左右回头，仍看不清背上的鞭痕。

“流血了么?”

“没有，小姐。这次祁将军应该有手下留情，看起来，只是红肿，比上次好多了。”瑞香老实的回道。

“他可不是什么手下留情，估摸是三年快到，怕留下虐待皇室公主的罪名。”昭昭说完，拿过瑞香手里的瓷瓶。

“还有这药，专门用于去疤，应该是为我特地准备的，可见其心思歹毒，没来慈恩山之前，估计都已经做好虐打昭华的准备了。”

相同的话，在昭华第一次被打时，瑞香就听白芷说过。

瑞香看此刻的小姐眸光流转，光彩熠熠。不觉说道，“小姐，我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昭昭心下一惊，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么。

“有吗？”昭昭伸手揉揉瑞香的头发。

瑞香思索一会，诚恳的说着，“嗯，小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不过，瑞香喜欢这样的小姐。”

“傻瑞香。”昭昭无奈笑道，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看自己主子笑了，瑞香也开心的笑起来。

昭昭看着孩子模样的瑞香，心里泛起丝丝温柔。

“不过，祁将军实在是太放肆了，小姐您以后回了京畿，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等回到京畿再说吧。”昭昭一笑。

京畿她恐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