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的榕树,枝繁叶茂,青翠欲滴,树冠若盖,遮天蔽日。阳光穿过它一蓬蓬茂密,斑驳的影子,花纹般散落僧服上,昭昭白嫩的小手盖住眼睛,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享受,美好的下午时光。
罗生安站在树冠的阴影里,瞧着地上小人,微微上扬的嘴角深思。
姿容平庸,举止粗俗,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当日,她究竟如何伤我?
看了一会,小人只惬意的换了只手挡阳光,并无其他动作。莫名,罗生安生出捉弄她的心思,捻起一片树叶,向下抛去。
树叶乘风摇摇落下,不偏不倚正落那一点朱唇。
昭昭抖个激灵,睁开一剪春水的眸子,拿起树叶粲然一笑道,“还以为谁在偷亲我呢。”
手掌反转,又将树叶扔在地上。
声音软糯清脆,宛若清晨薄雾间的莺啼,婉转脆丽,自有一股引人入胜的意味。
罗生安目光从璀璨眼眸,移到粉嫩润泽的唇瓣,不由喉头一紧,心跳露拍,陌生的情愫瞬间席卷全身,没来由的雀跃跳动在身上,细枝末节都未放过,就连那指尖都留有轻微的酥麻感。
媚术!
该死的小尼姑!
又对我用这招!
面具掩盖了罗生安薄怒的面色,也掩盖了他泛红的脸颊,只有眼底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光,清晰可见。
小尼姑翻动下身子,从仰卧变成侧卧,罗生安因这小小动静,脚下不稳,差点摔下去。
待稳住心思,心道,此地不宜久留。
便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离开。
昭昭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美美地躺了一会,伸神懒腰。
而后提起木剑,自创招式的比划起来。
“白芷究竟是怎么练习的,竟然那么变态。”昭昭茫然自语,暗想,是不是她的资质太过愚钝,所以理解不了,也研习不了?
“上剑不练练下剑,铁剑不练练银剑,看来我还是不够剑。”昭昭一戳一句的说起来,又负气将木剑扔在地上。
“还以为,有机会练就绝世武功。”
语气中的失落,被正向她走来的白芷听见。
“蠢货!”
昭昭动作一滞,面上一喜,转身道,“白芷,你来了。”
白芷迈着步子,款款而来,“我又没走。”
“我以为你不教我了。”
“我没教你。”白芷淡淡说着,看昭昭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又说,“以后出去,不许说我教过你,我怕丢脸。”
“那…你还教我么?”
白芷抽出剑,清冷说道,“看好,这是我刚刚研习出的新剑法。”
看着清晰无比的招式,昭昭心里一暖,目光愈加柔和,原来白芷刚刚离开,是为了帮我研习新剑法。
“看懂了吗?蠢货!这剑法非常适合残疾人修炼,你快练吧。”
“白芷,你不毒舌,会死吗?”
昭昭炸毛,好不容易对她改观了,没到一分钟,就被她一句话打碎梦境,拉回到现实。
“我没读‘舌’。”白芷轻蔑道,“蠢货!”
“……”
昭昭想着,还是老实练剑吧,毕竟她现在不够剑,对付不了人剑合一的白芷。
“抬高!弯腰,再低!转身!抬脚!再来!”
“用力!刺!不要犹豫!快点!”
“再快!速度加快!快!快!加快!”
昭昭按照白芷的指挥,认真挥动木剑,在听到快快快,一个不留神,木剑脱手,飞了出去。
这次白芷没有骂她,只是默默捡起剑,递给她道,“反复练。”
“嗯。”
额头密密一层薄汗,堆积汇聚一点,再流经太阳穴,滚落到眼侧。昭昭拿起袖口,胡乱楷了下,提剑摆起姿势,一招一式认真的练起来。
直到日头下落,绯红色晚霞羞红天边一隅,晚钟从山顶悠悠扬地响起,昭昭才放下木剑,向寺庙走去。
“小姐,你回来了,怎么弄得乱糟糟的。”瑞香放下水盆,走上前,拍掉昭昭僧衣上的灰尘,又给昭昭理了理散开的头发,手法熟练的扎起。
“耀也,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走!”一小尼怒气冲冲吼道。
“耀华,马上来了。”瑞香着急回着,又道,“小姐,我去忙了,今天晚饭会晚点,你先回房待着。”
“你去忙什么?”昭昭问道。
“还不快过来,想被师姐骂死吗!”
“小姐,我走了走了。”瑞香福身,向骂咧咧的声音那边跑去。
昭昭好奇,也跟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僧尼们忙碌的身影,在东厢房门外有序排开。
“别慢腾腾的,都给我麻利一点!”耀武站在门旁耀武扬威。
耀武看到晃悠的昭昭,冷嘲道,“无天,你怎么屈尊纡贵来这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看着耀武不善的目光,昭昭吞掉了后半句。
“看看?”耀武笑了笑,嘲弄道,“大小姐,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闲的,你有时间,该去哪去哪待着,别在这碍事。”
“耀武,你讨厌我?”昭昭不明问道,蓝玉紫玉跟她有过节可以理解,可是耀武,昭华接触的并不多。
“怎么?”耀武顿一会,道,“难不成大小姐你人见人爱?”
“我好像没得罪过你。”
“得罪,我可不敢说。大小姐,我不得罪你,就是谢天谢地了。”耀武看到前面慢腾腾抱被子的小尼,大声喝道,“慢悠悠干什么?速度点!”
“是是是,师姐。”
小尼说完抱着被子,跌跌撞撞地跑着。
“大小姐,你看到了,我现在真的没时间伺候你。”耀武说着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让我走我就走么,那不是太没骨气了,我偏不走,昭昭逆反情绪起来,正色道,“我要等瑞香。”
“今夜通宵达旦,你可等不到她。”
“郡主不是没来,做什么这么急,明天打扫不行吗?”昭昭问道。
耀武轻呵一声,“来的都是贵人,我们算什么,即使贵人不住,我们都不能有半点马虎,这道理,你是不会懂得的,前公主殿下。”
“……”
昭昭皱眉道,“你就因为这个讨厌我。”
耀武直勾勾看她,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呢?
仇富!赤果果仇富!
昭昭像被猫叼走舌头般,丧失了语言能力。
当了二十多年的基层群众,痛斥过万恶的资本家,嘲讽过奢靡的小资情调,咒骂过为富不仁的商贾,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被人仇富。
还是在她没有富起来的时候……
这,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