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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大人原本正被面前那一盅鸽子吸引,冷不防听见这样一句,顿时那享用美食的兴致去了个七七八八。

抬头看见元恪正在温和地看他,等他回话,他立马做出一副哭丧脸,道:“殿下关心,小女年前北迁的时候,遭遇风寒,拖得太久,还未入京,就一命呜呼,死在了路上。唯剩下小女的庶出的几个姊妹,最大的今年不过十岁。不过若我这女儿不去,今年恰巧一十七岁,恰逢适婚的年龄。”

这般说完,又狐疑地望了一眼元恪,心中并不明了他询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难不成是求婚?

楼大人瞪大了眼睛,料想就算他那女儿在世,以她的蒲柳之姿,恐怕也难入承王殿下法眼啊!

这般想着,不禁蹙起了眉头。低下头去,眼见得一盅鸽子,汤汁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乳鸽肉饱满莹润,稍稍地离骨,可想炖得软烂。而那汤盅,依例还加了几味药材做滋补效用,如今空气中泛着阵阵鲜香,当真是勾引馋虫。

楼大人咽了一大口口水,就连望着那汤盅的眼都有些直了,俨然将他死去的女儿忘在了脑后。

不过说实在的,他那个女儿不提也罢。想当年,他的发妻是有名的悍妇,他年轻时便敢怒不敢言。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女儿出世,却不成想,生出的女儿悍妇不悍妇尚且未知,但的的确确是面目丑陋,不堪入目。不仅如此,还个子矮小、头发稀少、皮肤暗沉,身材肥硕,简直是把世间所有的缺点都集中在了身上。

楼大人从来都厌恶他这个女儿,厌恶到连与她同桌吃饭都要掀桌子摔碗的程度。他的妻子自知生了这么一个丑女儿理亏,也不再阻拦楼大人纳妾了,楼大人之后又与两房妾室生了三女一子,皆面貌秀美,也算稍稍慰藉了他的心灵。不过饶是如此,徐州郡中私下说他楼世忠女儿奇丑无比的传言也不在少数。不过好在她这个丑女儿女德学得不错,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省了让人看了笑话去。如今,他这女儿死在了入京的路上,他这个做父亲的,非但没有丝毫伤心,反而有一种庆幸的心理,也不知该不该说他冷漠了。

元恪见楼大人依旧盯着面前的汤盅,心中不禁嗤笑,但面上依旧不带出任何表情。

“楼大人,你记错了吧,令嫒没有死呀!”他道,眼睛一直盯着楼世忠,似乎在看他的表情。

果不其然,楼大人听闻元恪这般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末了松出一口气来,道:“殿下开我玩笑,我眼见她下葬的,她的的确确是死了!”

那元恪也不说破,出声喊了那随侍的丫鬟,稍待片刻便领了一个人来。然后他将那女子叫到身前,这才开口说道:“楼大人,你看,这不是你的女儿吗?”

楼大人闻言,赶忙抬头去看,却见那跪坐在元恪身边的女子,二八年华,相貌秀美,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此时那女子正看向他,大眼睛,浅浅的双眼皮,眉心像是故意为之的一颗朱砂痣,自成一派娇美风情,端的是一个好人物。

但是这样的人物,又怎会是他的女儿呢?

楼大人蹙起了眉头,只感觉那方才喝下的酒直冲脑袋。再望向元恪,却见元恪此刻正笑眯眯地看向他,一脸无害的表情,而离他不远的萧子杞,他果真与元恪是表兄弟,如今看向楼大人时,连那表情都与元恪如出一辙。

楼大人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了,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最后还是将目光停在了元恪的脸上,又赶忙垂下眼眸,抬手作了揖。

“殿下,这……这不是微臣的女儿呀……”他小声说,一颗心砰砰乱跳。

果不其然,元恪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楼大人,她以前不是你的女儿,但以后就是了。”说罢,抬首朝着身旁那女子递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站起身子朝前几步,对着面前的楼大人行了礼,礼毕,又朝着楼大人甜甜地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差点没把楼大人的魂给震出来。

他蹙起了眉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面前的女子,看了半晌,一面摇头一面对着元恪道:“殿下,这……这使不得呀!”

“有什么使不得?”元恪好脾气地问,似乎并未将楼大人的话放在心上。

那楼大人真是头大了,他长了几十年了,还从未遇到过胡乱认爹的。又抬眼看了陶清漪一眼,他神色有些为难道:“殿下,我与这位小姐素昧平生,微臣只是不明白,不明白……”

“楼大人,你在说什么呢?”元恪冷了语气,脸上也跟着带了些厉声,“你是在说本王弄错了人了吗?”

“不是,殿下,我……”

“楼大人!”元恪这一次,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见他瞪着眼睛,疾言厉色地拍了面前的几案:“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该心知肚明,本王难道会弄错吗?”

又道:“莫不是你当本王瞎了眼?”这般说完,他冷冷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嗤笑道,“本王当然是瞎了眼,若不然你在徐州郡私增赋税,搜刮民脂民膏多年,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呢……”

这一次,楼大人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赶忙跌跌撞撞地起身,扑通一下跪在元恪面前,咚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殿下,微臣冤枉啊……”

“冤枉?”元恪冷冷一笑,面容不善道:“我还不至于冤枉你。”

说罢这话,他朝后吩咐了一句,立马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过来,将一个锦袋呈了上来。拆开那锦袋,立马可见一块叠得方正的绢布,展开细看,却见那正是上面密密麻麻地用鲜血署名的请愿书。

楼大人见那请愿书,心中咯噔一下,脸上一下子褪尽了血色。

若非他记错,他记得送这封请愿书的人,早已经被秘密地做掉了。还有这封请愿书,不是已经跟着那人,尘归尘,土归土了吗?

想到这里,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难不成,送信的那人没死,难不成他们刺杀的行为早已暴露……

“这这……我我……”他语不成调地道,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吗,又俯下身子朝着元恪磕头,一颗心只管砰砰乱跳,“殿下明察,微臣冤枉啊……”

元恪此时再见那请愿书,一颗心依旧是不能平静。而那血红的颜色,就像是一柄柄带刺的尖刀,似要扎到人的心里去。

想到那截获这封请愿书的凶险,想到那送信人的惨死,元恪双手紧紧地握着那请愿书,突然有些怒从中来。

“楼世忠!你以为你在徐州郡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吗?你以为这一次父皇费尽周折将你调任洛阳为的是什么?你还在这里大喊冤枉,那徐州郡的百姓呢?难不成你比他们还冤枉?”

又道:“徐州郡是个大郡,你区区一个郡守,怎敢擅自增加赋税?若没有背后的人撑腰,就凭你的狗胆,恐怕你也不敢这般罔顾法纪!”

楼大人只觉得额头之上冷汗直流,连带着身子也跟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原以为,他最近事事亨通,此次调回洛阳,定是能够让他大展宏图。谁知这原是他的臆想,他来到这洛阳城中的那天,他就成为了瓮中之鳖,笼中之鸟,砧板上的鱼肉,只等待着让人宰割了。

“殿下,老臣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啊!”楼大人怕到极致,却是思路清明,面对着元恪,依旧两手一摊装了糊涂。

“不知?”元恪闻言,似乎怒极,一巴掌拍在几案之上,若不是那几案用料敦厚,恐怕这一下就要将这几案拍得裂开。

他狠狠地瞪住楼大人,一双眼睛像是两道寒芒:“楼世忠,你家几代为官,世代忠良,祖上贺楼氏曾为北魏立下功勋,到了你这代,难不成连先代的荣耀也要丢了吗?”元恪道,又顿了顿,冷笑道:“呵呵,虽然如今楼氏人才凋零,但阴盛阳衰,后宫中好歹出了几位楼氏嫔妃,如今后宫之中,是谁在一手遮天,一家独大,难不成你也不知吗?”

又道:“陛下早知楼氏异动,如今楼氏勾结太子众人皆知,光看陛下如今对太子的态度,楼大人,你是真的看不出吗?还是,你想当个先头鸟,早早地去地下见贺楼氏先人……”元恪眼睛眯了眯,向前探了身子。

楼大人见元恪咄咄逼人,只觉得额上冷汗直冒,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突然语气一软:“殿下……殿下饶命啊……”他心中怕极了,甚至连方才的冤枉也不敢喊了,只能跪在地上,一个一个地去磕响头。

元恪直起了身子,神色缓和了一些。看向楼大人,眼中带了蔑视:“楼大人,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只在你私自增加赋税这项,我可保你性命。”

那楼大人见有一丝生机,问都没问,赶忙答应了。

那元恪见楼大人这般,嘴角带了讥笑,又指了那一旁垂首端坐的女子,道:“楼大人,你看这位,可是你的女儿吗?”

“是是是。”那元恪赶紧赔笑道,又抬手擦了一把汗,勉强挤出一个笑:“承蒙殿下不弃,这就是小女楼舒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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