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天死死注视着唐子明。
恍然间,眼前之人的容貌竟然和唐渊皇迅速重叠,少说也有七分相似,区别仅是稍显稚嫩。
其他武将也在呆呆的看着唐子明。
如果唐子明年长十多岁,几乎就是唐渊皇登基之时的模样。
要说不同,也只能是气质迥异了。
唐渊皇一代雄主,有着睥睨天下的无尽霸者气度。
而眼前之人渊渟岳峙,尽显出尘之姿,衔日月,披浮云,揽山河,震九幽……
江烈天身子晃了晃,穷极脑海,浮现五年前一个废物的身影出现了。
唐子明和他记忆中的七皇子迅速重合。
但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废物,摇身华丽蜕变,五年后腐木化金鳞,金鳞化苍龙?
这怎么可能呢?
荒谬绝伦,天方夜谭也不过如此了。
其他武将显然也将唐子明和过去的废泡七皇子串联了,他们相顾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玄唐帝国律法森严,君皇一脉生来便是人之人。
所有人见之必须三跪九叩,这是建国以来就有的规矩和铁则。
不可逆,逆者视为谋反,诛九族,灭人伦。
如果这人真是七皇子唐子明的话,那么江烈天等人就该跪拜!
不过这些武将心里更有疑问。
五年前的七皇子离奇失踪……
说是失踪,但是都知道那是一种修饰,真人九成九是死了。
不过雄主唐渊并没有剥夺唐子明的皇子身份,他仍然是九五至尊之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规矩摆在眼前,疑惑尚在脑海,江烈天心中恍惚不已。
这人真是七皇子吗?
而且还是琅琊阁主的身份,那流言蜚语,岂不就是他散播的?
登山之前,江烈天和众武将势要血洗琅琊山。
登山之后的遭遇……那个不提也罢,反正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随后来到山门之前,又被山门弟子震颤了一把。
他们对琅琊山好奇有之,惊愕有之,讶异有之……灭宗的想法却是荡然无存了。
无他,实力好像不太允许他们这么任性。
什么是真正的强者?
强者就是他随便站着,周身以和天地相容,在这样的人面前,只有绝望和无助。
除非与其等同境界的人才能与之谈笑风生。
否则,那个级别的强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受到何谓深渊,何谓地狱。
众武将眼前这个疑似七皇子的琅琊阁主,就是这种强者。
而无论他们修为有多高,又高的过的这片苍穹吗?
人人,山外山,天外天!
说的就是琅琊阁主,无之强。
江烈天是玄唐如日中天的新秀,是唐渊皇心爱的青年将领,也是无数次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意志坚定之辈。
不过在唐子明面前,他只觉得呼吸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器官一样,连带着腰也弯了不少。
高下之别,一目了然,云泥之差,如割无法横跨的天堑。
铮呛!
江烈天一个失手,血色弯刀脱离手掌。
他下意识的去抓刀柄,那声音是血刀摩挲地表石面的声音。
但江烈天心中只有苦涩和仿徨。
在琅琊阁主面前,自己连握刀的勇气也失去了吗?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
秀丽山河映入眼帘,他忽然精神为之一振。
这万里河山也是自己祖辈打下来的,自己使命就是守护先祖打下的领土。
死,自己真的怕吗?
不是早就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了吗?
如此……还有何惧?
如此……何必惊颤?
江烈天是个人物,否则也配不玄唐帝国新一代第一将星的称号了。
他要紧牙冠,缓缓拔出插入地面的血刀。
他从绝望挣扎而出。
尽管还是难以自控的颤抖着,但是他已经看到了希望。
在绝望中寻找希望,那希望不是求生的欲望,也不是军人的尊严,只是一份使命,一份百死无悔,也要完成的守护之念。
这是融入血脉的执念。
此时,不论琅琊阁主是否妖言惑众,已经不重要了,江烈天握刀的手还在颤抖,他吞咽口水,神色凝重的看着唐子明。
“七皇子已死,伪冒皇族,罪不容诛,你……可知罪!”
这句话仿佛将他积攒的勇气挥霍成空了。
他口干舌燥,剧烈喘息。
湿润的空气似乎变得干燥起来,呼入肺部的气息,好像一下子全部变成了钢刀,穿刺着口腔和咽喉。
“冒充?”
唐子明漠然一笑:“江烈天,你当真以为本皇子是冒充的吗?”
“不是冒充是什么?”
江烈天嗓音沙哑,每吐出一个字,都在消耗他的精气神,以至于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起来气势逼人,但是场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是在用嚎叫掩饰内心的恐惧而已。
“七皇子死于五年前,那是深渊绝壁,断无幸理!”
“琅琊阁主,你可知此乃欺君大罪!”
唐子明冷笑,这是欺君之罪?
那两日前,我将唐渊意念震散,劈了那紫薇帝星,那又是什么罪?
定我之罪,便是唐渊也没资格,遑论是你?
那轻蔑的神情和微微的冷笑,就像一记铁锤狠狠砸中江烈天和一干武将的胸膛,蔑视皇权到了极点!
他们无比愤怒。
皇权是他们先辈用鲜血浇灌而成的康庄大道。
蔑视皇权,等同于连同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战将全然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