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秋还有半月,露天戏台的整体构造已经完成。
只要中秋一过,兰柔就会跟随戏班离开京城回到江南杏观园,她决心一旦踏出这座城池,便不会再回来。
倘若放下情感真的能够像扔掉撒落的螺子黛那般洒脱,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为情所困’这一词了。
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尽管兰柔心中还会有所忧伤,也不可因此落下每天的练习。
兰柔为了避开楚斯,为了不让她看到后心中仍有所念想,她又独自去到楚府外找了一处风景不错且清净的地方。
好巧不巧,此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兰柔寻声望去,是一对男女在私会。
只见那名男子拉着女子的手,女子神色惊慌随即甩开,说道:“楚辰,我即将嫁于他人,你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发现?”
“魏菱,你是知道我心意的,我并不愿你嫁给他。”男子不顾女子的担忧,又执意去抓住女子的手。
女子一脸愁苦道:“我也不愿,只是有何办法?谁让他是大夫人的孩子,而你虽为大少爷,却只是妾室所生。”
男子紧捏拳头道:“楚府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便不可能让他取代一切一手遮天。”
楚辰与魏菱,不正是楚府的大少爷,和楚斯的未婚妻子吗?兰柔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两人,就是这么一出好戏,她慌忙躲到身旁的灌木后头,缓了好一阵,紧张的心仍旧跳个不停。
魏菱心中并无楚斯,可是兰柔没有充足的证据,又不知楚斯内心想法,亦不能在他面前多说一句,以免到时候落得个污蔑千金之名而自身难保。
既然魏菱迟早要嫁于楚斯,只要不远处的两人不做出格的事,她便会装作全然不知。
只可惜原本众人眼中所谓的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几日过去,那些画面久久在兰柔脑中挥之不去,明明只是局外人,她却始终放心不下。
为平复凌乱的思绪,兰柔独坐在幽亭中,将杏观园知己琴姬琴棠赠予她的瑶琴取出弹奏一曲。
此时墙外传来如怨如慕的箫声与她的琴声迎合着,吹箫之人似乎能听懂她曲中的孤音之意,她虽然没有琴棠的精湛琴技,但她的琴声却在箫声的配合下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过后,兰柔抱着瑶琴兴味盎然地赶去外头,想要一看究竟,未曾想那人竟是楚斯,那一抹俊秀白衣令她止住了脚步。
只见楚斯把手中的玉箫放下,低头轻叹了一声,哀愁的一笑格外引人注目。兰柔不忍打破那一道美丽的风景,驻足远远观望许久。
集万千敬仰于一身的楚家二少爷,彼时孤身只影站在幽幽绿地上,看似多了几分落寞。
兰柔紧抱着瑶琴,心也不禁坠入哀伤之景中,她突然看到楚斯身后的灌木中多了几个陌生的身影,他们由远及近靠向楚斯,每人手举锋利弯刀竟要对他不利。
弯刀落下的那一刻,兰柔手中的瑶琴重重摔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她来不及多想,大呼一声道:“二少爷小心!”
由于兰柔的及时提醒,楚斯闻声后快速躲闪将几人挟制,恶人失去最佳动手时机,终究没能伤楚斯分毫。
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兰柔收拾着破碎在地的瑶琴,脸上不自觉地扬起微笑,牺牲爱琴换爱人之性命无忧,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又过去几日。
楚斯亲自捧着一把做工精致、刻有兰花图案的瑶琴,前来向兰柔致谢。
“姑娘为了救我不小心把爱琴摔碎,我实在过意不去,特意命匠人连夜制作一把新的瑶琴作为谢礼,还望姑娘喜欢。”楚斯颔首彬彬有礼地将瑶琴拱手送出,抬首那一瞬,面上尽显文俊。
“二少爷有心了,兰柔只是尽了绵薄之力,无需挂齿。”兰柔表面说着不在意,其实内心早已波澜起伏,可她不能接受,低头道,“定制的瑶琴一定十分贵重,这礼物我收不得。”
“这……”兰柔的拒绝让楚斯猝不及防。
雪儿在旁作为旁观者,早已看透兰柔的心思,知道兰柔是不好意思,她便毫不客气地帮忙接过楚斯手中的瑶琴,笑道:“二少爷专门为姐姐定制的瑶琴,上头还刻着兰花,姐姐若是不收它,它也将无处安放。”
楚斯便道:“雪儿姑娘说的极是。”
“所以姐姐还是收下吧,别辜负了二少爷的好意。”雪儿便将瑶琴塞到了兰柔的怀里。
往后几日,兰柔总是对楚斯命人特制相赠的瑶琴爱抚不已,就像是找到遗失多年的宝贝,寻回便再也不肯放手。
与此同时,楚斯在府外接连遭到莫名的突袭,所幸他武艺高强,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虽然楚斯安然无恙,但是兰柔依旧不能安心。当她再次想起楚斯与魏菱的订婚,还有此前楚辰与魏菱幽会时所说的话,行刺楚斯的幕后指使之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