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山贼(1 / 1)煤球黑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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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莺儿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步。

“我若是存心要逮你,你跑得再快也没用。”简红衣注意到了莺儿的小动作,目光凛冽地看着对方。

莺儿虽没见识过简红衣的本事,可从她的气势中也能猜得到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迅速地权衡利弊后,莺儿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不仅不躲了,反倒还上前一步挽住了简红衣的胳膊。她一边晃着简红衣的手臂一边撒娇似地低声说道:“好姐姐,既然你在玉捕快面前保了我,就说明你大概跟我也是同路人。咱们同病相怜,应该互相帮衬是不是?”

简红衣甩开莺儿朝前走去:“谁跟你是一路人,我可还没堕落到与山贼为伍。就算我当了山贼,”说到这儿,她扭头冷冷地看了莺儿一眼,“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

莺儿一愣,随即便追了上去,厚着脸皮凑到了简红衣身边:“姐姐你这可误会我了!”

“误会个屁!”简红衣推了莺儿脑门一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若我不是急着要离开这鬼地方不愿多惹麻烦,才不会让你这么好过!”

“我真的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莺儿一边辩解一边又追了上来,她环顾左右,看看并没有人在注意他们的谈话后才又凑到了简红衣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说道,“我跟师兄们不过是走南闯北凭靠着变点戏法和一张嘴皮子挣点儿口粮,实在跟他们那帮提着大刀抢人的山贼不是一路的呀。”

“原来你们是一伙骗子!”简红衣立刻明白了莺儿的意思。

莺儿比简红衣矮了半个头,此时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拿脑袋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嗔怪道:“什么骗子呀,姐姐说得多难听!”

简红衣冷冷地看了莺儿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否则怎么会被抓进了官府还不肯指认山贼。”

莺儿将脑袋从简红衣肩膀上移开,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姐姐你不知道我被关在牢房里时多害怕,我又不敢指认那些山贼,还以为要一辈子都被关在那儿了呢!”

“算了吧,”简红衣又推了莺儿的脑门一下,“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知道若是贸然告发山贼,说不定你的骗子身份就会暴露。你躲在玉家窗下被我泼了一身药,那就是你的免死金牌。你料定了玉雁来会找我来替你作证,何必冒险告发他们,只要乖乖等着就行了。等到这事了了,你又装可怜,反咬山贼们一口,报了杀害同伴的仇。你这个死丫头,明明把什么都算到了,连我都是你的棋子!”

莺儿抿着嘴偷笑,紧紧地挽着简红衣的胳膊,不停地拍她的马屁称赞她聪慧。

“聪慧你个头呀!”简红衣拧了莺儿的胳膊下,又瞪了她一眼阻止她叫唤,“你现在跟我说清楚了,这伙山贼上回龙府到底干什么来了?”

莺儿揉着被拧疼的胳膊,翻了个白眼:“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捞银子了。那帮烟鬼,穷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到这儿时,她收起了嬉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起来,“我们只不过不愿跟他们一起打家劫舍,他们就动手杀了我四个同伴,简直不是人。姐姐,咱们还是快点儿离开这儿吧,他们不知会在这儿会闹出什么动静来,牵连到咱们就麻烦了!”说罢,拖着简红衣便朝码头的方向走。

二人挤过人群,穿过了大半个回龙府,终于走出了城门。

城外道路开阔,行人马车虽多,却并不如城中显得拥挤。下午的阳光耀眼,然而并没有带来什么热量。莺儿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着又赶紧抱紧双手缩成一团。四下里找简红衣时,才发现她正背对着自己,望着回龙府的城门发呆。

“姐姐,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走!”莺儿拿肩膀撞了撞简红衣,好像跟她很熟似地。

简红衣被莺儿撞到尚未痊愈的伤口,隐隐感到一阵刺痛。她将不重的包袱从受伤的肩膀上拿下来换到另一边肩膀上,手摸到了玉夫人给她的银子。

“喂,我说。”简红衣隔着包袱攥着银子,眼睛盯着城门上猎猎作响的旗子,“山贼们入伙时,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莺儿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要说特别的话,他们倒是反复确认咱们是不是要到回龙府表演。”

“哦?”简红衣依旧看着城楼,“看样子他们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来回龙府勾当啰?”

“恐怕是吧。”莺儿紧紧抱得双臂,在城外的冷风中跺着脚,“知道是城中的富户江家请咱们去的,可把他们乐坏了。”说到这儿时,莺儿突然不跺脚了,“难不成,他们是要打劫江家?”

简红衣终于将视线从城楼上移开了,她看了一眼莺儿,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看着简红衣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丝狡黠的笑容爬上了莺儿脸庞。

“你笑得这么难看干什么?”简红衣被莺儿盯得直发毛,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姐姐,”莺儿腆着脸凑了上去,“你故意不在玉捕快面前揭发我,除了怕麻烦,恐怕也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这有什么错吗?”简红衣伸手要拧莺儿胳膊,莺儿敏捷地躲开了。

“你该不是怕山贼在城里闹起来,会连累到城里的什么人吧?”莺儿冲简红衣眨了眨眼睛,随即摸着下巴沉吟道,“玉捕快生得白净秀气,倒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美男子?”简红衣做了怪相,“你要是知道,他将你多番求救的暗示理解成你看上他了,就不会觉得他美了。”

“什么?”莺儿猛然记起玉雁来方才那古怪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我,看上他?”

“你不是说他是个美男子吗?”简红衣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莺儿连连摆手:“他是你相公,”

“狗屁相公!”简红衣打断了莺儿,“你那天躲在窗下什么都听到了不是吗?”

莺儿看简红衣模样不像在撒谎,便越发地不解了:“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简红衣依旧攥着银子,半晌才说出了两个字“走吧”。

二人出城的这段时间,玉雁来已经到山贼暂居的客栈打探了一番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见莺儿被带走生了疑心,自从早间被衙役带去过堂后,只回客栈呆了一小会儿,便又全都出门了,至今未归。、玉雁来得知这一消息立刻紧张起来,飞快地赶往了衙门。可他在公堂及书斋都没能寻到魏良的影子,各处也不见县丞的身影,他心急如焚便径直穿过花园进入了后堂。

魏良家有数位女眷,照理说捕快们不应当随意来后堂走动。可事情紧急,玉雁来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走到第二进院子里,玉雁来正四下里张望,只见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女子急匆匆地从侧门走了进来。玉雁来认出那是寄居在魏良家的表妹锦书小姐,便叫住了她。

锦书抱着一包什么东西,只顾埋着头匆匆行走,冷不丁听人叫自己,吓得大叫一声,连怀里的东西也全撒在了地上。

玉雁来赶紧上前,蹲下身来一边替她捡东西一边连声道歉。

“锦书小姐莫不是病了,怎么拿了这么多药?”玉雁来觉得自己的声音并不大,却将锦书吓得半死,不禁有些奇怪。带着些歉意,他一边将药包递到锦书手里,一边客套地跟她寒暄起来。

药包的数量有十多个,看样子并不大夫开出的药方。玉雁来捡起其中一个纸包时,只见边缘露出些许红色的丝状物。

锦书脸色煞白,一副被鬼追的模样。她将全部捡起来的药包紧紧抱在怀里,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接着便低垂着头躲开玉雁来的视线有些心虚地应道:“这是姑母的药。”

“原来是老夫人啊。”玉雁来听说过魏老夫人一向身体不好,眼看着对方像只受惊的兔子似地惊恐不安,他只得放弃寒暄直接问了想问的事情,“锦书小姐可知道魏大人在何处,我有要事禀告。”

“表哥吗,”锦书僵硬地动了动脖子,似乎是在思考,“表哥应该在姑母房中,姑母从早上起便身体不适。”说罢,又四下里看了看问道,“你要找表哥?”

玉雁来点点头。

锦书露出古怪的神情,小声地说道:“你在此间行走须多加小心,这里有鬼!”说罢一溜烟朝厨下跑了去。

玉雁来只觉得莫名其妙,可也顾不上多想,赶紧穿过花园,绕过装饰着红色栏杆的回廊走入了后院。

魏良果然正在老夫人房中,正与雪月凑在一处商量着什么。他一见玉雁来就知道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赶紧跟雪月交待了两句,便让玉雁来跟他一起去衙门书斋说话。

在一同走去书斋的路上,玉雁来就迫不及待地将山贼的事说了出来。魏良听罢亦是大吃一惊,这一伙人因为牵涉命案曾数次与衙门打过交道,甚至还上过公堂。可无论是魏良还是一众捕快,谁也没看出他们有任何异常。

魏良与玉雁来在书斋中坐定后,这才想起来问他是如何得知这一情况的。

玉雁来知道不说清楚不行了,便先将自己的荒唐婚事始末细述了一遍。说到最后,他才讲起有关山贼的事来:“这位被冒名顶替嫁进我家的娘子会些拳脚,又独自一人在外行走,想来是江湖的人士。她一闻那些人身上的味道便闻出了他们是抽鸦片的,知道他们不是好人,所以才故意将莺儿姑娘带回我家细细询问。”

“那他们二人此时在何处?”魏良不由得担心起两位女子的安危来。

“这个,”玉雁来见魏良并没有因为新娘子来路不明而怀疑她松了一口气,“我答应过错嫁进我家的女子,作证完后就放她回家。而莺儿姑娘也跟着她一道走了,我想离开总比呆在这儿安全得多。”

“可是那姑娘好歹也是花轿抬进了你家的,”魏良显得有些不解,“难道这婚事就此不作数了?”

玉雁来不明白魏良为何对他的婚事如此感兴趣,表情有些尴尬:“人家姑娘本就不是要嫁给我的,不能如此胡乱地定了人家了终身。”

魏良皱起了眉头,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玉雁来以为魏良还会说什么反对的话时,只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能够自己做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大人,”玉雁来适时地提醒魏良,“山贼的事?”

“哦对了,山贼!”魏良如同从梦中惊醒,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山贼有数十人之多,又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就凭咱们衙门的几个捕快恐怕是难以应付的。”

“大人,”玉雁来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青木镇正好驻扎着一队官军,大人不如修书一封送往军营,请官军前来相助如何?”

魏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一副地图,面带忧色:“青木镇与回龙府相距甚远,就算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去,等官兵到来也得是明日早晨了。今日莺儿被带走,他们已起了戒心没有回客栈,若是今夜便动手,那可如何是好?”

玉雁来面色凝重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朝着魏良拱一拱手道:“大人,卑职誓死保卫家园!”

魏良站了起来走到玉雁来跟前,玉雁来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我身为此地父母官,”魏良动情地说道,“亦会誓死守卫我子民!我立刻修书,玉捕快你即刻送往青木镇军营。”

“大人,”玉雁来跟着魏良走回书案边,“送信之事还请大人委派他人,卑职身为捕快之首,理应留在城中以防不测。”

提笔才写了一个字的魏良抬起头来,他看看玉雁来随即点了点头:“那你去将小白叫来,他做事挺麻利的,着他前去送信应该不会有差错。”

玉雁来领命退下,吩咐一个衙役快去将今日不当值的小白找来衙门。在等待的时候,他又转回内衙找到了县丞,拜托他立刻备下小白一路所需的干粮、饮水、马匹。

待小白匆匆赶到衙门时,玉雁来已经拿着魏良写好的书信和干粮包袱,牵着马站在衙门前等着了。

听完玉雁来叙述的小白虽然宁愿留在城中应付山贼,但事关重大,他也不再纠缠立刻跨上马迎着夕阳飞奔出了城。

夜幕渐渐降临,街道上亮了点点灯火。然而如往常一般行走在热闹街市上的人们却没有注意到,衙门的五六个捕快全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混迹在城中最热闹的几处地方。

光线昏暗的江家内院里,江梨霜被简红衣打过的脸颊现在还留着些许淤青未散。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里一只大缸前,看着缸里已经枯萎的睡莲出神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丫环畏畏缩缩地靠近她小声地提醒她该进屋了,免得着凉,却换来她狠狠地一瞪。

丫环赶紧退回到了廊下,想去找老爷夫人来劝劝小姐,却又怕至今还因为挨了打而怄气的夫妇俩拿她出气。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索性靠着柱子坐了下来,这一坐竟然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刮过,丫环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她往院子里一看,哪里还有江梨霜的影子。眼看着夜幕沉沉,她暗道一声“糟糕”,赶紧跳起来准备去寻小姐。可她刚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怀里。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抱怨,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横冲直撞。可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她还来不及惊叫出声,便已经被人拎着撞向柱子,瞬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老六,你怎么做事的!”身材高大的山贼将昏迷的丫环扔到一边,冲着正在用白布堵被绑起双手的江梨霜嘴的同伙抱怨道,“这廊下还有个人,你怎么都没看到?”

被叫作老六的人忙完了手里的活儿,抚摸了一下江梨霜的脸颊,细腻柔软的手感让他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那小丫头片子被柱子挡住了身影,谁能看得到。”老六色迷迷地望着一脸惊恐的江梨霜,丝毫不在意同伙的批评。

“别看了!”身材高大的山贼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儿将这个小姐押进后堂去,赶紧将这家里金库的位置问出来。早点儿干完活儿早收工,这鬼地方不太平!”说罢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老六闻言立刻要想抱起江梨霜,可刚刚凑过去肚子上便挨了重重一脚,痛得他立刻弯下了腰。江梨霜趁此机会转身就跑,可她双手被反绑着无法保持平稳,刚跑出去几步便绊到大缸边的椅子重重地跌了下去。

椅子翻倒,将养着睡莲的大缸砸破,冰冷的水混合和睡莲枯萎的茎叶一拥而出,将跌倒的江梨霜浑身都浸湿了。

被踢中肚子的山贼缓过劲儿追了上来,恼羞成怒的他一把将江梨霜拎了起来,抬手就要给她一记耳光却被同伴给挡下了。

“不要多生事端!”大个子一把将江梨霜从老六手里夺了过来,同时将一个包袱塞到了他手里,自己则推搡着她便往内院走,“小姑娘你也最好识趣一点儿,再不听话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江梨霜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山贼推着她从满头是血倒在回廊上不知死活的丫环身边走过,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笑着推着她继续朝前走:“乖乖听话就行了,否则那可就是你的下场哟!”说罢朝同伴使了个眼神,长相猥琐的同伴立刻会意,将挎在肩上的包袱塞进了回廊下的缝隙里。

“记着地方啊!”推搡着江梨霜的山贼扭头看了一眼同伴,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没问题。”老六拍拍胸脯,“一会儿就完事,还能忘了不成。眼下可要腾出手来,搬空这小美人家里的金银呀!”

江梨霜恨不得啐山贼一口,可形势所逼,只得忍下这口气,任由对方推搡着进了后院。

破碎的大缸内涌出的水静静地石板地面上流淌,像一幅古怪的画渐渐扩大。

突然,一条黑影跃上了江府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倾泄而下的月光。黑影轻轻落到地上,小心地避开了大缸碎片和水,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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