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星空两头(1 / 1)煤球黑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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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霜到底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玉雁来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因为当那些可怕的话从江梨霜嘴里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之时,玉雁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捂住锦书的耳朵,不能让她听到。以至于江梨霜冲上来拽住他时,他竟不假思索地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玉雁来,你竟然打我?”江梨霜以手撑着地,仰起头来愤怒地瞪着玉雁来。

玉雁来看着摔倒在地的江梨霜,一时慌了,赶紧丢开锦书蹲下来要扶她起来。

江梨霜抬手给了玉雁来一记耳光怒骂道:“滚开,别碰我!”

“梨霜,我不是故意的。”玉雁来被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就势跪坐起来急急地向江梨霜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还只道你是看上了那个凶悍的野人,却不知你还好这一口?”江梨霜阴阳怪气地说着,抬眼瞟着呆若木鸡的锦书,“我算是明白了,看来是你的口味有问题啊。怎么,正常人你看不上,偏偏就喜欢疯子傻子之类的?”

玉雁来站起身来转向锦书:“锦书小姐,夜深了,你先回屋休息。”

锦书此时回过神来,立刻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连肩膀也抖了起来。

“去吧。”玉雁来伸出手按住了锦书的肩膀,朝她点点头以示鼓励。

锦书咽了一口口水,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口,飞也似地朝后堂逃了去。

“站住,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江梨霜一边爬起来一边冲锦书嚷道,“有本事你别逃啊!”

玉雁来一把抓住了要去追赶锦书的江梨霜:“这里是衙门,不是由得你放肆的地方!”

“你现在还学会拿衙门来压我了?”江梨霜的眼里满是怒火,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就把玉雁来给烧死。

“你闹够了没有,你凭什么跑到人家家里来骂人?”玉雁来想着锦书恐惧的神情,火气也上来了,“你不知道锦书小姐她正病着吗?”

“我知道!”江梨霜倔着脖子说道,“所以你才贴心地照料着她,不是吗?玉雁来,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哼,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玉雁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看着江梨霜:“我才没想到,梨霜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江梨霜被玉雁来失望的神情激怒了,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那我是什么人又关你什么事?”玉雁来的声音冰冷得像不断抚过二人脸庞的冷风一样。

“玉雁来,你现在是要因为那个叫锦书的疯女人跟我划清界限了是吧?就连今天我家里设宴,你竟然也为了照顾她而不来!”江梨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当真喜欢那个疯子?”

“锦书小姐她不是疯子,她只是生病了!”玉雁来压抑着怒气解释道,“她愿意跟我说话,这对于她的病情是有帮助的。”

“那你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大好人呢!”江梨霜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公堂那边灯笼微弱的光线打量着玉雁来。

“你认为这个世上没有好人,不代表就真的没有。”玉雁来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他想象出来的,简红衣被莺儿搀扶着蹒跚而行的身影,“你今天火气太大,我们说不到一块儿去,我还要当值不便离开,你趁着夜还未深赶紧回去吧。”说罢扭过头面向着后堂,打定了主意不再跟江梨霜吵架。

江梨霜在玉雁来转过身之后顿时绷不住了,愤怒消失得无影无踪,悲伤在瞬间将她团团裹住,让她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抱住他。

可玉雁来冷冰冰的背影,如同在二人间掘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江梨霜呆呆望着深渊对面的人,头一次生出了恐怕要永远失去他的感觉。

恐惧攫住了江梨霜的心,片刻之后转化成了地狱般的烈火。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深渊,瞬间被点燃。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江梨霜丢下一句恶狠狠的威胁,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衙门。

玉雁来直到听到江梨霜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转过身来。

繁星点点如同一只只眼睛不停地眨着,玉雁来仰起头来,望着天空发起了呆。

星空下的另一头,同样仰着脑袋望着星辰的简红衣一脚踩空,跌进了路边的小河里。

简红衣惊叫一声,赶紧用双手抓住河岸边上的杂草。可这个时节,杂草早已枯死,哪里经得起一个人的重量。枯黄的叶子一下子便被抓断,简红衣还来不及再次惊叫,便脑袋朝后仰面跌进了河里。

好在河水并不深,简红衣扑腾了几下,呛了几口腥臭的河水后,踩着河底让人感觉恶心的淤泥站了起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弯着腰狠狠地咳嗽了几下,直咳得尚未痊愈的多处伤口跟着痛了起来才不得不停下。

“哟,姐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大冬天的在河里游泳?”

戏谑的声音从河岸上传来,简红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曾想脚陷在淤泥里又一屁股跌坐进了河里。

简红衣跌进水里后终于才想起来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来自莺儿的,她再次艰难地从水里站起来,一边抹掉脸上的水一边骂道:“你这个死骗子是要改行装鬼吓人了吗?”

“你有力气骂人,不如赶紧上来。”莺儿朝简红衣伸出了手,“你不冷我看着还冷呢!”

简红衣不情愿地朝莺儿伸出了手,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刻收回手往自己两边肩膀上摸了一把。在什么也没摸到了,她掉转头“普通”一声又跳进了河里,半蹲在水里四下里摸索了起来。

“姐姐你做什么?”莺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在河里折腾将淤泥都搅动了起来的简红衣,“你当真是在游泳?”

简红衣头也不抬继续四处乱摸,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从淤泥里扯起来一个湿漉漉的包袱。

“快上来吧!”莺儿见简红衣找到了东西,再一次蹲下向她伸出了手。

简红衣打了一个寒颤,一只手将包袱紧紧攥住,另一只手开了莺儿的手,手脚并用从倾斜的河岸上爬了起来,坐在小路上冷得直哈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简红衣料到自己那天在门前昏倒后,小刀等人是不会允许莺儿进门的。原本以为她早就走了,却不料她竟然还在附近徘徊。

“先别说这些了。”莺儿不顾简红衣一身的水,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拖了起来,“得快点儿给你换上干衣服,否则非冻病了不可。”

简红衣一时也有些犯难,出门时她只带了这个小包袱,而里头除了玉夫人给的银子什么也没有。现在自己一身水冷得牙齿打战确实坚持不了多久,可这大半夜的走去镇上非走到天亮不可,不被冷死也会被累死。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回家去?简红衣心有不甘地想道,不行,就是冷死在路上也绝不能这时回去。

柳枝面临强敌她不知道,师父死她不知道,柳夏要娶别人她也不知道。愤怒过后,强烈的孤独感袭来,让简红衣差点儿站不住脚摔倒在屋里。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收拾好包袱,自后窗越过墙头走上了离开家的路。

月亮还未升起,满天的星斗眨着眼睛,像是在嘲笑被众人抛弃的简红衣一样。

简红衣仰起头,瞪着闪亮的星辰,一边走一边恨恨地念叨着你们不要我就算了,我就走给你们看。可下一步,她就踩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姐姐你愣着干什么呀?脑子冻坏了吗?”莺儿扯了扯简红衣的袖子。

“你才脑子坏了!”简红衣没好气地回敬道,“这三更半夜的,往哪儿走?”

莺儿嫣然一笑,朝着大路拐弯的地方努了努嘴:“我可是有马车载着我来的。”

简红衣一听,立刻想起了那一日在镇上被莺儿一个眼神便勾来的马车夫,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们俩莫非这些天一直守在这儿?”

“怎么可能!”莺儿一边拖着简红衣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一边说道,“赵大哥带我回了镇上,还好心地替我订了客栈。”

“跟你一起住进去了?”简红衣斜眼看着莺儿,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姐姐你说什么呢?”莺儿瞪大了眼睛,“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莺儿说到清清白白四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见莺儿搀着简红衣走过来,被莺儿叫做赵大哥的马车夫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二人坐进车厢后,莺儿把车厢里一块臭哄哄的毯子披在了简红衣身上。简红衣虽然觉得自己快要被臭晕了,可转念一想,臭着总好过被冻死,便张着嘴呼吸忍了下来。

“你不问我为何才回家又跑出来吗?”马车得得地行了好一段路后,简红衣扭头看着莺儿问道。

“那还用问吗?”莺儿撇撇嘴,“一定是趁你离家的时候,你的情郎另结新欢了对不对?”

黑暗的车厢里简红衣看不到莺儿的脸,否则一定一拳头挥上去了。

“我猜你就要倒霉,所以这些天才在附近徘徊。你瞧,若不是我你此刻恐怕就要冻死在路上了。”莺儿的口气听起来得意洋洋,“这都不是最要紧的,你想想看,若你被冻死在路边,明天你的情郎迎娶新娘,人家新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水淋淋地惨死在路边,那该有多丢脸!”

“你说够了没有!”简红衣伸出脚在黑暗中胡乱踹了一下,正好踢到了莺儿的脚,“再说我就撕烂了你的嘴。”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莺儿缩了缩脚,立刻闭上了嘴。

马车辚辚,拉着简红衣离柳枝本家越来越远,在驶过一个拐弯后,终于彻底将那座大宅子抛在了群山后头。而这时,柳夏和小刀才冲出了柳枝本家大门,不过此时在他们眼前,只剩下一片茫茫孤寂的黑夜而已。

“红衣她应该走不远的!”柳夏跑下门前的台阶,往左跑了十来步,又折向右边跑了十来步,却什么也没看到,“不应该呀,她的伤根本还没好。”说罢他拔腿便往黑暗的大路上跑,却被小刀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柳夏扭头看着小刀,大门口的灯笼将他的脸映得红红的,让柳夏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喝酒了,否则怎么会阻止自己去追简红衣。

“让她去吧。”小刀死死拽住柳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必须得找到她,不得任由她流落在外头。”柳夏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说着,大力甩开了小刀扭头就跑。

小刀追上柳夏,拼命拉住像疯了一样的他,待扳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顿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小刀盯着柳夏煞白的面孔急急问道。

就连赶上来的阿景,也被柳夏的样子吓坏了:“夏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否则,否则,”柳夏的眼神渐渐变得狂乱,整个人似乎都缩了起来。

“否则怎么样啊?”小刀不知柳夏怎么了,不禁有些害怕起失常的他来。

“那个药。”柳夏突然间像变成了一个老人似地,说话声也变了。

“什么药?”小刀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

仍旧在柳枝本家为婚礼忙碌着的万桃门门人被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一大群人凑在一起朝着门口张望,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如同夏日聒噪的蝉。

柳夏似乎是被这阵细碎的声响所惊,顿时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连眼神也变得清亮了起来。

“就是大夫替她开的药。”柳夏的语调恢复了正常,“她伤得那么重,不吃药怎么能好呢。”

小刀疑惑地的着柳夏,并没有因为他恢复常态而放松,反倒是更加担心了。

挤在人群中间的白胡子大夫朝门口投来一道冷冷的目光,接着便转身挤开人群,像鬼魅一般地飘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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