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初,清秋。
听自家王爷和王妃终于修成正果,来福激动得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就端着木兰熬好的十全大补汤过来。
边走还边哼着江南曲儿,温软清雅的调调从一个俊伟高大的男人嘴里哼唱出来,莫名诡异。
冉竹从房里出来,刚好撞见眉飞色舞的来福,便同路而校
悄悄伸手堵住耳朵,努力压制住嫌弃:“来福大人,好嗓子啊。”
好嗓子就该好好保养,别乱嚷嚷。
来福有个习惯,一高兴就爱哼曲儿,第一次听到来自姑娘的夸赞,谦虚道:“其实……也就一般般好啦,你这么喜欢,我再唱点其他的给你听。”
其他的?
冉竹嘴角一抽,头皮发麻,不觉加快步子,干笑两声:“不用不用,像来福大人这种之音,我着实配不上。”
姑娘走得很快,宛如逃命的速度消失路径转角,来福低头叹气,喃喃自语:“冉竹是个有眼光的,可惜了,就是有点自卑。”
若是冉竹听到这话,定会暴躁如雷,反手拿起绣花针,将他的嘴缝上,要来来回回缝个三四遍才可以。
今日下了细雨,雨滴透过树叶打在素色伞面,整片蔷薇院雾蒙蒙一片。
云景禾撑着伞走在元宝身边,隔着恰好的距离,伞面将她整个覆盖,雨水却打湿了他半边身子。
丫头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不语的四处闲逛,软丝锦靴踩在匍匐在地的花叶上,响起好听的浅闷声。
敛起一身锐利,慢悠悠的走着。
他微微偏头,眉目凉薄,俊秀的面容隐在烟雨间,犹如清新淡雅的山水画。
是含笑的嗓音:“冷吗?”
元宝摇摇头,透过这个弧度,可以看见他似墨勾画花的眉眼,还有上挑的嘴角。
以及……微微敞开的云纹领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肌肤泛着光泽。
她眯着眼仔细瞧了良久。
最终还是没忍住,动手替他整理好衣襟:“这大清早的,景王殿下想勾引谁呢?”
丫头的手指带着浅浅凉意,动作可以是极其简单粗暴,脖颈以下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被她的模样逗笑,他家丫头的占有欲这么强,他也不能不听话是不是,用沉稳的语气道:“只勾引你,从始而终。”
元宝看向他的肩膀,玄色锦服一片暗沉,湿漉漉的,垂下眼:“谁稀罕……去换衣服。”
“啊,我倒挺稀罕的,欢迎宝爷随时来勾引我。”
语气带着轻佻。
话音一落,元宝捏紧拳头,直接朝他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上挥去,拳带劲风。
云景禾也不躲,静静地看着她,凤眸含星,泛着浓浓宠溺。
到底怕山他,拳头在离他很近时,转而化为掌,抚上云景禾温润的侧脸。
这个姿势很奇怪,元宝略略有些尴尬,为挽回自己的颜面,清了清嗓子,缓缓吐出两字:“调皮。”
一时安静,仿佛连雨都下的心翼翼起来。
云景禾薄唇紧紧抿着,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嘴角那抹若有若有的弧度,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他就,他家丫头真的很可爱,可爱到爆炸那种。
元宝:“……”
“噗哈哈哈哈……”来福没忍住,狂笑不止,手里的补汤抖洒不少,眼角泪花闪闪,笑声很放肆,惹得林中鸟雀振翅而飞。
直到两位爷阴沉又凛冽的目光狠狠袭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背脊一凉:“哈哈……好巧啊王爷,哎呀王妃也在呢,今这个太阳很灿……雨很大。”
“很好笑?”元宝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模样温柔又动人,却让来福毛骨悚然。
“喜欢笑?”云景禾不经意间又将伞往丫头头顶挪了挪,行为很自然,宠护她似乎已成为他骨子里的习惯。
来福欲哭无泪:“不好笑,但喜欢笑。”
这样回答没问题吧,不仅能证明自己没嘲笑王妃,还可以找个爱好作为理由。
不得不,他真聪明。
冉竹站在来福身旁,看他的眼神,宛如是看智障。
元宝淡漠的看了来福好一会儿,嗓音缓慢又悠长:“既然那么喜欢笑,你就在这儿给我好好仰大笑一个时辰,笑够。”
来福瞪大眼睛:“一个时辰?”
“嫌短?”云景禾笑了笑,清隽又闲懒,却让人颇感压力:“再赏你一个时辰,冉竹好好看着他。”
他家丫头岂能容旁人嘲笑,他自己都没舍得。
冉竹福身:“是,爷。”
风携凉雨,满庭落花。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青明寨都洋溢着“哈哈哈……”,笑声惊地泣鬼神,还笑出了一股江南曲儿的风味儿,着实辣耳。
冉竹一直守着来福。
内心冉冉升起一抹想劈死他的想法,如同来癸水一般,绵延不绝,挡都挡不住!
碍于元宝的淫威,大龙这次还算争气,将所有人都完好无缺的来了回来。
这雨下的突然,前后捣腾这么久,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大龙正打算回屋沐身换衣,余光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张口喊道:“木妍?”
木妍是他和木兰的女儿,他自幼没爹没娘,也不知正经姓氏,思来想去,夫妻俩决定让女儿随母姓木。
“爹,你回来了。”木妍在门口顿足。
她长相平平,许是大龙的基因过于强大,木妍竟巧妙的避开了木兰的大眼秀唇,完美的将大龙的眯眯眼和塌鼻遗传下来。
大龙问:“你来这儿作甚?前面就是姐住的院子,她喜静,你快回自己屋,莫打扰到姐。”
青明寨的人只知道自己的真正主子是个姑娘,却从未见过,一去二来,竟传得元宝丑陋无比。
木妍咬着唇,声开口:“我知道了,对六,你知不知道姐她今罚了下属,就因为那人无意一笑,竟罚人淋着雨狂笑了好几个时辰呢,寨里的兄弟都她仗势欺人,刁蛮得很。”
“木妍,你怎敢这种话!”大龙皱着粗眉,姐为人他清楚得很,自来赏罚分明,就算木妍是他女儿,一时也有些不悦:
“这事怎的也轮不到我们来评价,再了,姐也不是那种人,那群傻货在乱嚼舌根,心他们的皮。”
“你又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她虽是救了二叔一命,却也不能代表就是个好人啊。”木妍不满,她虽生的粗狂了些,倒很喜欢学习京都女眷的温婉做派,靠着那张善解人意的嘴,在山寨里,还俘获了不少男子的芳心。
她就不懂了,景王殿下怎就看上那个又丑又暴躁还刁蛮跋扈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