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姜谣还担心齐小瞒的状况,来学校前,还写了满满一页的安慰话,矫情话,而当上课铃声响起后,她便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或者考虑过多了。她看见齐小瞒端正地坐在座位上,笔尖在书上,本子上,资料上来来回回画着,她还以为自己昨夜熬夜过度出现了错觉,直到下课,怀着不可思议的想法冲到齐小瞒座位。
“大小姐,你这是咋了?”姜谣翻看她的书和本,没有错,齐小瞒把黑板上所有的笔记都抄了下来。
姜谣瞪大了眼睛看着齐小瞒,嘴巴惊讶到变型。
齐小瞒趴在桌上,长舒一口气“做笔记真的好辛苦。”
“不是不是。”姜谣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翻到最初的一页,查看上面是谁的名字。
“不用翻得啦,上课她一直再做笔记,我都惊讶到一整节课就看着她做笔记。”后排的朱天天说着。
“好了啦,我没事,你那一脸欠抽的表情,咋?我还不能好好学习了?”齐小瞒拿过书,整顿整顿,放进了抽斗,“夜晚放学我再给你说,本大小姐究竟发了什么疯。”
齐小瞒拍了拍姜谣的胳膊,一脸的疲倦却告诉着她,让她放心。
正如姜谣所见,这一天,齐小瞒都有学习,笔记铺满了课本。午休,她也是最后一个放下笔,趴下头的。而姜谣自己无意间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难道不是女孩爱上一个渣男后,开始疯狂减肥,绝食,堕落吗?男孩爱上一个腐女后,开始发愤图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做个高富帅???
后面还画了几个大大的问好,怎么到齐小瞒身上都成了例外。
与齐小瞒相反,姜谣一天都没有认真听过课,还是很担心前面那个女孩“病”了,毕竟太过于反常了。
终于熬到放学,似乎对所有人都是熬。班里的人越来越少,三三两两说了些话就挥手迈出了校门。
“姜谣,你等我一会,我去一趟办公室。”齐小瞒放下手上收拾到一半的书转身对姜谣说。
“办公室?”姜谣又是一头雾水,这位从来都是与办公室隔离五米的齐小瞒,怎么会想着去办公室!
“嗯”了一声,便尾随其后。
姜谣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外,好让过路的老师以为她是被处罚站在办公室外的,不让肯定会询问她,她一出声便暴露了。
“老师,我,可以耽误您一会儿吗?”齐小瞒弯着身子,毕恭毕敬的问。
很显然,老师对这个稀客的到来也感到一些猝然,应允了一声。
“嗯,怎么了?”
见老师并不是对自己不耐烦,齐小瞒紧绷的头皮放松了下来。
“我想问一下,我们学校的艺术院还要人吗?”
要人??这么不搭词自己是怎么想出来的?不应该问‘还招不招生吗?’齐小瞒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的用词有多不当。
自己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艺术院招生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嗯?你想去?”老师测过身和她面对着面。
“嗯,我想报名,但……”齐小瞒抓了抓头发,暗指已经过了招生时间。
齐小瞒一向是班里最默不作声,不调皮捣蛋也不认真听讲的学生。不调皮捣蛋老师自然找不到批评她的理由,学习本就不好,总不能以学习退步来训她。
所以,老师对齐小瞒的回答也并不是很吃惊,她多多少少能明白齐小瞒为什么会忽然想要去艺术院,没有过多的去追问什么。
齐小瞒煞红的脸,她清楚理由不好说,而撒谎自己也不擅长。
老师看着这个怔了又怔,欲言又止的齐小瞒,不觉笑出了声。“看不出来,你也这么可爱,平时在班里不做声不做气的,也不是个坏孩子,没事,不想说也没事,是去学习吧?”她的语气里有些试探也有着挑逗。
“是,是,肯定是。”齐小瞒也听得出这种试探,很坚定地回答“是”
“那行,夜晚我问问艺术院的主任,争取给你找个机会,好好干,你这孩子也不坏也不差,有自己想法是好的,到要学会坚持,学啥都难,都需要毅力。”老师坐回了身子,收拾着教材,上面正保留着一张上次考试的成绩单,看了看,很显然是在找齐小瞒的成绩,视线是从下往上看的,齐小瞒紧张到了极限,擦了擦额头的汗。
“也不是多差。”老师回过头,手里拿着成绩单,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还是蛮想挽留一下。
齐小瞒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就这样吧,明天我就告诉你,同意了你就去艺术院,好好学;没通过也不用气馁,这个班,我还是蛮喜欢你的嘛。”
“好,好,谢谢老师,麻烦老师您了。”齐小瞒不失礼仪,鞠了一躬,转过身立即松了几口气。
推开门,迎面来的正是姜谣再一次变了型的嘴巴。
姜谣正想说什么,齐小瞒瞬间捂住她的嘴巴。“走走走,等会再给你解释。”齐小瞒推着姜谣离开了这里。
校园里的人群已经稀少,只剩下住校生们的闲聊声,门卫大爷也要关门,头顶的星星很多,这也预报着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所以,这就是你学习的理由?”一顿嗓音划过这片宁静。
“嘘~~”齐小瞒比了个小点声,“是的啊,我想赌一下,他说过得。”齐小瞒推着自行车,生锈的链条发出疙瘩声。
“我的大小姐啊,”姜谣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圈又回到齐小瞒身边,一脸着急“你真的是病了,不对,不对,简直就是疯了。”
“嗯啊。”回答得多干脆。齐小瞒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然后,所以,你你你你你就去报名艺术院?”姜谣开始语无伦次。
“嗯,你别看我今天一直都在做笔记,理化生我都不会,我想了很久的,才想到艺术院,走表演道路。”齐小瞒还和以前一样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姜谣。
“好的吧,”姜谣妥协了,虽有些无奈但也理解。“去吧,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我都支持你,但有一点你得记住,小赌伤身,大赌伤神,十赌九输,你得接受得起后果哈。”还是给了齐小瞒一个肯定,鼓励和提醒。
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嗯,他说过的,他说过等我学习上进了,不管是什么专业,到那个时候他就回来了。
他说过的。
因为是他说过的,所以我愿意去赌。
——一生有两次幸运就够了,一次遇见你,一次走到底,无论友情,爱情,亲情亦是如此。从你哇哇落地,亲人抱起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开始无聊什么了。
齐小瞒的第一次幸运已经出现,那时候的齐小瞒真的很幸运。当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准备面对被艺术院拒绝的结果时,她盯着老师的嘴巴,不肯放过一个字,最后说出来的就是一个字“过”,害怕的那句“很抱歉”成了“恭喜你”的那一刻,那份激动就和梦里梦见千屈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姜谣望着在她面前快要疯掉的齐小瞒,她也终于知道,对齐小瞒来说,千屈是个什么存在。情绪激动的齐小瞒竟拉上姜谣,郑伟和赵孟清下了馆子,这对齐小瞒来说全是一笔大的消费,家境的确变得富裕了,但这一顿足足花掉了她一个月的零用钱。
聚餐也并不是像想象的那么美好。
桌子上摆放的易拉罐像个没来由的孩子一样,装满了情绪姜谣和郑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对齐小瞒说些什么,赵孟清时不时地向老板道歉,因为此时的齐小瞒自己把整个餐馆的形象都毁了,老板也很同情,说着理解。
“算了吧,由她喝吧。她已经憋的够久了。”姜谣总能多多少少明白齐小瞒的感受,赵孟清看看齐小瞒又看了看姜谣还是没有说话。
齐小瞒大概不知道她手中的啤酒瓶被她握的左凸右凹,左手拖着自己,用手指指着不知道哪个方向说:
“我就知道自己可以的,说进艺术院就进艺术院,是吧?对啊,那什么什么主任必须让我过啊,不然我怎么变优秀?”说话吞吞吐吐,慢慢悠悠,又喝了一口酒,“我刚刚说哪来了?嗯……”
她早就醉了。
这一晚,她说了很多话,说得多的还是“千屈说过的………”
姜谣他们把齐小瞒送回家的时候,那个女人还没有下班,醉醺醺不成样子的齐小瞒又是倒床就睡着了。
姜谣打开房间的窗户,透透风,和上次一样,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枕前,担心不够她解渴,又倒了一杯放在另一杯旁边,还是不放心,又把垃圾桶放在了床边。停留了十多分钟,齐小瞒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只是躺着说着梦话。姜谣不放心,可还是走了,留下亮着的灯光充实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