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疼痛,坐在教室里了一套数学试卷,安慕颜感觉手上的伤,似乎比自己想象的严重,或许是下午泡了水的原因,此刻疼痛的,心跟着都是疼的。这种难忍的疼痛使她第一次感觉到,坐在教室里是那么的沉闷,沉闷的令人窒息。
烦躁的心情,使得他无法再安心学习,也忘记了刘晓峰让自己等他的事情,站起来向校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刚好碰到了来学校的吴尘,安慕颜此刻没有说话的心情,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外走。
安慕颜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着,想起了妈妈骂自己的话,想起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想起了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
以为不在乎的,以为早已习以为常的,原来还是想计较.....
吴尘走进教室,想起刚才安慕颜离开的身影,那样的冷淡,在两个人熟悉之后,早已经没有了。并且和以前的淡漠似乎还不一样,总感觉安慕颜看上去不太正常。又看看快要黑了的天,便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吴尘走出学校远远的看到了安慕颜的身影,于是他快步的走了上去。
安慕颜边走边踢着一块小石头。专心的根本没有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人。
然而这样的专心,使吴尘不敢确定:若是现在走到她身边去,会不会像刚才那样,仅是看自己一眼,然后就不理自己了。
所以,他也不敢上前,就这样紧跟在她后面走着。
不知不觉中这个小石头已经被她踢了快一个小时,两个人从城南走到了城北。夜晚来临,霓虹灯下,安慕颜被拉长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吴尘感觉不能让她再这样走下去了。于是走上前说“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出来买东西,碰到你”
“我听说高三教室是不锁门的,你和刘晓峰经常在教室学习到后半夜才走。”
“你心情不好?”吴尘试探的问道。
安慕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疑问。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了城郊的小河边,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走了这么长时间该累了。”吴尘再次开口说道
听吴尘这么说,看看旁边的环境,安慕颜这才感觉自己真的走了很远了。一直走下去,又能如何?或许也该休息一下了。
想到这里安慕颜看到河边有一颗低矮的弯柳树,横倒的枝干斜在了水面上。于是她走过去,拉着树枝爬了上去,坐在横着的树干上,这样一坐,脚下不到一米便是映着灯光的河水。
吴尘看了看坐在树上的安慕颜,也爬了上去。
安慕颜无声的往另外一侧挪了挪,给吴尘腾出了坐的地方,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坐着。
秋夜的寒露渐渐垂了下来,湖水里的倒影由岸边的闪闪灯光,变成了天上的点点星光。
吴尘看着爬上树后,一直抱着自己肩膀,坐的快要石化了的安慕颜。决定要打破这样的氛围,开口说“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声音亦如秋水般清冷。
“刘晓峰前两天说的”
“这个世上只有他能记得住这个日子”
“他记得你们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比如说一个胆大又好奇的小女孩抓到一条蛇,把它带回家放在盒子里,想看看它什么时候能变身成小青。比如说一个人游到水库的深水处,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水晶宫。看到你刚才爬树的动作,我终于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了。”
“小时候,那似乎是很久远的前世的记忆了!”
“长大后把美好隐藏在心里,压抑的改变自己,是因为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幸福和不快乐的事情,刘晓峰给我提了那么多美好和快乐的,却没有提过不快乐的,难道那些他也不知道?”
“其实没有什么压抑和隐藏,就是计较的多了,想的多了,所以就没有了单纯的快乐。”
“我们和自己计较,多半能提高和改变自己,让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自己。但,若是因为别人的计较,随着别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就是在轻视自己。因为那样的改变最后变成了一个自己不喜欢,而别人也不一定会喜欢的自己。”我想这样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的。
‘如果你嘴里的别人,本来是应该和你最亲近的人呐?’
最亲近的人,听到这几个字,吴尘的心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张口说道“下雨天有人光脚,有人穿鞋,有人打伞,无论如何,你也属于有鞋穿的人。”
“是的,所以说,是我计较的多了。”
“计较什么,能告诉我吗?”
“计较什么,比如说,每个孩子都想成为爸妈心上的宝贝,可是怎么忘了爸妈只有一颗心,不能一分为二,或者一分为三,所以心上也只能放着一个宝贝,不被期待的那个,就被丢在了一个叫做“家”的角落。任她在那里自生自灭,孤独寂寞。
“这样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从奶奶过时之后,那一年我6岁,而弟弟还不到1岁,因为奶奶不在了,便我回到父母身边,然后就开始带弟弟。只是跟着奶奶住的时候,奶奶很少管我,我也野习惯了。所以刚开始带弟弟,总想趁他睡着了溜出去玩,这样回来就会被妈妈骂。后来妈妈感觉光带孩子还不够的,女孩子还应该学会做家务,于是从7岁开始,我便一边带弟弟,一边做饭洗衣服。偶尔饭做糊了,或者弟弟哭了,妈妈就会打我。挨了打,睡在自己漆黑的小屋子,就会想,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是不是长大了就能把这些事情做好,就不会挨打了。或者说我生病了就不用做这些事情了。
于是有一天,我站在外面冻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果然感冒了,咳嗽发烧。我故意在吃饭的时候咳嗽的声音很大,还一直咳,爸爸妈妈终于看到了,说“不要对着弟弟咳,你会传染给他。”然后带我买了药。同时把弟弟给带走了。我便想我生病了爸妈还是关心我的,还是爱我的,这个发现让我很高兴,高兴的放纵自己睡了半天,错过了晚上做饭的时间。当爸妈从街上回来,看到没有做好晚饭在院子里扯声大骂“安慕颜,你这个死妮子,死那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做饭,”因为发烧还有点迷糊的我,就这样在妈妈的谩骂声中醒来,开始烧晚饭。
你知道7岁的孩子对亲生父母心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于是就在想,他们估计是因为我能做饭,能带孩子,所以才把我留下。
---就是,他们在养我,同时也是在利用我,这个世界上若是连父母和孩子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那么其他的人,还能信任谁?所以从那之后,我便很难再相信别人。”
听安慕颜提到小时候,吴尘也想起了那些永远难忘的记忆,以及记忆里那个拿着石头砸人的野丫头。但是,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的情绪低落,开口问道:“话说那条蛇最后怎么样了?”
“那条蛇呀!”倾诉过后,安慕颜心中的压抑舒缓了几分,听到吴尘再次提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似乎也回想起了自己快乐的童年,语气轻缓了不少。“听刘晓峰说:电视上的都是假的,它不会变成小青,心里有点失落,可是后来又听说蛇肉是可以吃的,特别是女孩,吃了蛇肉之后,腰会变的像蛇一样纤悉,灵活,就偷偷的把它放在水里煮吃了。可是刚吃过,看到动物世界里说蛇是有毒的,我又害怕我会不会死掉,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小青带着黑白无常来索命,吓的我晚上搂着奶奶的脖子才能睡着。”
“恩,我听明白了,有一句倒是真的”吴尘嘴角轻扬,眼睛似有似无的略过安慕颜的身体。
“打住,不许这样看我,就我这样的身高,再怎么长,也长不出水蛇腰的。”被吴尘这样看着,安慕颜立马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把手放在两个人中间说。
“你就是你,这样刚刚好。”吴尘的声音低沉而柔和。
第一次和异性讨论自己身材好不好这个问题,同时还伴着吴尘温柔的语气,让安慕颜有点害羞,抬头向天上看去。
突然有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划了下来。“看有星星落下来了”安慕颜激动的大声喊到,她的话音刚落,第二颗,第三颗星星也落了下来。
“是流星雨,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吴尘的声音亦带着兴奋。
于是两人抬头向天上看去,上玄的弯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现,无数颗星星,由无到有,有暗到亮,最后划过一道道银白的痕迹,消失在眼前。原本漆黑幽暗的夜空在流星滑过的瞬间变得璀璨明亮。
过了一会儿,安慕颜感觉有点累了,便低下了头,顺便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吴尘。此刻他的眉头不像平时那样紧蹙着,而是舒展的很开,他的眼睛在流星的映照下是那么的清澈明亮,明亮的就像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落进了脚下的清泉。他高挺的鼻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在这午夜的流星下,犹如从电视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听说在流星下许愿是最灵的,今天刚好是你的生日,许个愿吧!”吴尘低下了头对安慕颜说,他的声音如同班得瑞凑响的轻音乐,轻盈、温柔的拨动着安慕颜的心弦。
安慕颜像是受了迷惑般,顺从的做了个许愿的动作。”
“许的什么”
“愿,此生安好。”
“这个说法有点笼统。”
“这个也是最难求的。”
“的确难求,我还以为你会许考生理想的大学,或者嫁个好老公这样的愿望呐。不过考上理想的大学,是在努力学习的前提下,但是并不是努力了就能够考上的,嫁个好老公是在情投意合的前提下,但是情投意合了,并不一定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切安好,就是所有的期待都能成真。”
“嫁什么嫁,你说的什么话,”安慕颜听了吴尘的后半句笑着打了他一下说。
“对嘛,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多笑笑,笑起来才漂亮”
听到吴尘的话,安慕颜顿时感觉就像河里的小鱼游到了自己的心里,欢乐的吐着泡泡,就像天上的流星落进了自己的脑海,叮咚叮咚的奏着轻快的音乐。而傍边的人正是小鱼欢乐的源泉,是这轻快音乐的谱写者。
安慕颜沉浸在这种从未有过的愉悦中时,吴尘从树上跳了下来说“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然后在树下伸出了双手,想让安慕颜下来的时候更安全。
安慕颜站在树上,看着下面的吴尘,此刻那双璀璨的眼睛正映照着树上的自己的倒影,而自己似乎是他眼中唯一闪亮的星星。
她小心的把自己的左手放进了吴尘手里,这双手,并不温暖,却让人安心,这双手并不细腻,却是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