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 鹿(1 / 1)什伐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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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有茗是被枪声惊醒的。连着四五声巨大的枪响,睡的再死也跳起来了。

什么情况?他第一反应想到是不是山贼劫财?转念一想,这年头哪特么有山贼啊,有几个山贼也得当濒危物种关进动物园保护起来。又或者是内讧了?时以高和佟娴拔枪对射?不能这么狠吧!还没到地方就滥杀队友,哪有这么搞的,标准流程不都是进了宝库准备分赃时才反水么?

郝有茗惊慌地拉开帐篷拉链,贼兮兮地伸出头去窥探。

一眼就看见远处的雪坡边缘,灰褐色的巨大动物倒在雪堆里挣扎。它浑身喷着血,把染红的雪块踢的到处都是。显然是中枪后垂死挣扎。

两个罪魁祸首吉尔和时以高,镇定地站在几米开外,一人拿着一把猎枪,飞快地填子弹,装填完毕后举起枪对着那头野兽,但没有扣动扳机,犹豫几秒又把枪口垂下——那动物已经气息奄奄,无法逃脱,马上就要死掉,无需再补枪。

郝有茗一溜小跑过去凑热闹,绿狗吧嗒吧嗒跟着。

走到近前才发现,鹿,那竟然是一头鹿。巨大的树枝状角,灰褐色的皮毛,满身被枪打出的大洞,血渣子满地猩红。黑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天空,眼球疼得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得裂开,身躯因为剧烈的呼吸而一起一伏。每呼吸一次,鼻子里和嘴里都往外飞血沫子。

估计是一头好奇的鹿,看见这边有帐篷,还有没见过的两足直立动物,于是溜回来开眼看热闹。结果没想到被几枪干死。好奇心简直是世界上最要命的东西。

“四五岁的东北马鹿。”时以高把手里的猎枪递给郝有茗,“朝它的肚子开一枪。打稳了别摔倒,等下会给你发枪。这一枪算是练手。”

枪拿在手里,比想象中的沉重,那是一杆口径大的吓人的双筒猎枪,乌黑的枪管还在发热,散发一股枪油和火药味。郝有茗不知道时以高是从哪里搞来的双筒猎枪,那头鹿还在雪地里血淋淋地乱拱,试图逃离。诗经里说“呦呦鹿鸣”,可是这头鹿已经伤的发不出声音来了,嘴里只会喷血。

“脚前后开立,站稳,枪托顶在肩膀上,浑身使劲儿,稳住重心,然后扣扳机。”吉尔在一旁好心地指导。

郝有茗照做,瞄准那头鹿柔软的肚腹,深吸一口气,扣扳机。

巨大的枪响几乎把耳膜炸掉,枪托像锤子一样狠狠撞了他,感觉肩膀子都快撞掉了。

虽然是第一次开枪,但离鹿只有两米,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幼儿园小孩来打都能命中。鹿的肚腹炸开一朵烂皮碎肉的猩红大花,最后蹬了一下腿,咽气了。零下几十摄氏度,死掉的东西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冻的僵硬,变成石头般的冻尸。

吉尔和时以高掏出刀,趁着冻尸还没形成,开始切割那头鹿,先把鹿角锯下来,再剥皮,切掉身上大块的鹿肉,剔除骨头,挖出内脏。一头灰褐色的鹿就像生物解剖课本上的分解图一样,露出全身的肌肉组织、全部的器官、所有的骨架。层层递进,抽丝剥茧。

最后变得和超市生鲜肉没什么两样。

郝有茗全程旁观,发现吉尔和时以高两个人刀法都很精湛,尤其是剥皮切肉时,异常熟练和麻利。有这么好割肉刀法的人,只可能有这么几种:大厨、肢解连环杀人犯、猎户和屠夫。郝有茗不动声色地想了半天,觉得时以高和吉尔都不像是大厨、猎户和屠夫中的任意一种身份,于是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肯定会有点毛骨悚然。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被困在深山里很长时间出不来,粮食耗尽,又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找不到食物,该怎么解决问题呢?

吉尔看上去像好人,大概只会焦急地寻找出路和食物,饿得直抽烟。但是时以高无疑是个很可怕的领队,一旦陷入绝境停炊断粮,他肯定会吃人。吃的人就从队员里挑选。

这种事在探险队里并不罕见,很多在世界尽头粮尽援绝的探险队,都动过吃人的念头。吃同伴的尸体,自己活下去。只不过有人被道德和情感所约束,仅仅止步于产生念头,有人则付诸行动。时以高绝对会是付出行动的那种人,他的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不用怀疑。

那么时以高要吃人的话,会先吃谁呢?

第一个受害的肯定是向导,向导一个垂垂老矣的糟老头子,除了认路百无一用,不能扛重物也不能打怪,带着是个累赘。时以高估计会先吃他。

吃了向导要是还吃不饱,就该从自己和周岚岚里挑一个了。毕竟佟娴和吉尔都是他的老相识,熟人不好意思下口。自己和周岚岚两个新人之间,会先挑谁呢?

郝有茗对这个问题持悲观态度,毕竟周岚岚是惹人怜爱的小姑娘,而且比起自己肉少骨头多,并且捕鬼师说不定某些时刻还有用场,周岚岚可是把她那些驱鬼的小葫芦都带来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是最没用、最适合先被吃的一个。

郝有茗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赶紧摇摇头,把乱七糟的想法摇出去。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吃到了热腾腾的炖鹿肉,一口小锅里炖着大块鹿腿,没有调料,腥气十足。

这次出行说不定要多长时间,很可能要在大雪封山里跋涉几周甚至数月,因此时以高的行李中特地准备了一口锅,钢盔直径的小铁锅,用来炖途中可能找到的野菜蘑菇和野物,至于带的干粮能省则省,留着以后断粮时再吃。

郝有茗一边喝鹿汤,一边暗自沉思,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有什么不正常。但他心里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还是十分重要的事。

直到吃完早餐他才猛地惊觉——吉普车没了!

吉普车一早起来就没了,由于注意力一直在鹿身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两辆吉普车全部蒸发,雪地上只留下返回的车辙印。显然是有人夜里把车开走了。

难道是偷车贼作案成功了么?就算治安再不好也不会有偷车贼流窜在这这种鸟不拉屎的无人区,在这种鬼地方偷车的贼,被警察捉住枪毙之前自己就会先饿死。

看之前时以高镇定自若剥鹿皮的模样,估计成是他叫来的人把车开走了。吉尔那专注于鹿肉的模样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佟娴坐在大石头上玩手机,同样淡定的很。只有向导和周岚岚一直盯着地上的车辙印默默地看,显然也是被蒙在鼓里,正在理解为什么一早起来吉普车不翼而飞这件离奇事。

郝有茗举目四望,除了队伍里的人,四野茫茫,看不到其他人影。夜里自己睡觉时,有人来把车开走了,那些人不可能是空降的,竟然能一夜时间干出这种事,如此想来,很可能从出发起,就有人一直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自己还浑然不觉。

喝完早餐的鹿汤,吉尔给他发了一支双筒猎枪,又发了十发子弹,大号的鹿弹,每一粒都比大拇指头还粗。估计这玩意儿是用来对付熊的。

除了猎枪,还有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鼓鼓囊囊塞满各种乱七糟的东西,重量跟衙门口的石狮子似的。他背上包以后只能弯腰走路,如果挺直腰板,就会立刻仰倒在地,跟乌龟翻盖似的半天爬不起来。

他刚要愤愤不平,心说开大切诺吉普那么有钱的人,就不能花个千把块雇头驴马骡子什么的吗?非要拿我当牲口使唤?转眼看到队伍里其他人包括时以高,都背了硕大的登山包,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甚至还有点可怜瘦弱的周岚岚和佟娴。

孔夫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真是诚不我欺,意思就是我一个人背大包我就生气,所有人都背大包我就心理平衡了。

‘‘一路往前,翻过前面那座山,再翻一座山,大概就是黑鸟山谷。’’向导沙哑地说,他本来就驼背,背上登山包以后腰都快断了。叫人担心他能不能走那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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