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有女朋友么？”郝有茗突然八卦之心泛滥。

“你听说过猫三狗四吗？”绿狗淡淡地道。

郝有茗秒懂，瞬间瞪大了眼，发自肺腑地感到震撼，和由衷的倾佩。

逗你玩的，我又不是狗，我单身。绿狗话锋一转，坦白道。

郝有茗又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在我的母星，外派调查员到各个星球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有一个背景调查。有家室和有恋爱关系的不能外派。”

“为什么？”

“毕竟漫漫宇宙，迢迢征途，许多年的星际航行时间里，很可能会出现意外。有家室的人死了，到时候就会妻哭子哀。而如果派孤家寡人出去，没了就没了。所以我能来地球，前提就是必须单身。

那你也挺可怜的，来地球这么长时间，一个同类见不到。郝有茗表达同情。

习惯就好啦。绿狗耸耸肩，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习惯的。就算不习惯，也没法改变对不对？所以最好还是学会习惯。

郝有茗沉默，他觉得这种说法很牵强很悲哀，改变不了现实就改变自己。有点自我安慰和无奈妥协的味道。看来无论地球人还是外星人都一样，总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时候。就像冰原上的土拨鼠，没有土拨，也无处可藏。

其实也有办法改变的。郝有茗又突然有了灵感。

嗯？

我去买条拉布拉多，然后把它带到宠物商城去，那里有专门给宠物洗剪吹的店。郝有茗道，让ny老师给它染成和你一样的绿色，这样一来，从外表看，你就能见到同类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么？绿狗嗤之以鼻，我主要是想找同类说说家乡方言。你染个绿毛的拉布拉多，也是洋装虽然穿在身，它心依然是地球心。

好有道理的样子，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郝有茗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传来了绿狗均匀的鼾声。它睡着了。

……

凌晨五点，绿狗把郝有茗拱醒了。

空气寒冷逼人，郝有茗拉开帐篷拉链探出头一看，两个姑娘已经开始收帐篷。俞和还坐在那块青石板上，似乎一夜没动，不知道半机器人需不需要睡觉。

快点快点！就你们天天起的晚。像两头懒猪！周岚岚瞥见从帐篷里探出头的郝有茗，弯腰抄了一把雪，照头朝他丢了个雪球，但被他一缩头躲开了。

收拾帐篷，啃了点干粮填饱肚子。开始下山。天刚刚微亮，天边还有几颗未隐没的晓星，浸泡在蓝墨水颜色的天幕里。山顶上风霜积雪，山下的森林朦朦胧胧。隐约能听到鸟鸣，已经好几天没听见鸟鸣了。

下到半山腰时，郝有茗明显感觉气温热起来了。迎面吹来的不再是凛冽的寒风，竟然时丝丝缕缕的暖风。走到没有积雪的地方时，竟然开始觉得燥热。很快就热的满头大汗，以至于闷热难耐，不得不把保暖内衣和羽绒服内胆脱掉。

空气中开始出现春天来临时草木的气味。郝有茗心里暗自震惊，想不到黑鸟山谷附近真的是气候反常。至于为什么能在周围的寒山恶雪的包围中出现一个热如夏天的谷地，他完全想不通，按理说应该需要有一个巨大的热源，不停地对黑鸟山谷进行加热，可是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劲的热源呢？能维持如此一片巨大区域的温度？

脚下的地面逐渐变化，成为了柔软的黑色泥地。细碎的草屑开始出现，还有硬币大小的石头。

已经到达黑鸟山谷边缘了，跟紧我，发现有什么异动或者不正常的东西，立刻告诉我。俞和道。

的确，已经进入黑鸟山谷了，前方是巨大参天的高树组成的森林，绝大部分树都粗壮的惊人，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偶尔有一两棵体型正常的树，树冠也极其茂盛。以至于整个森林里光线都不足，阳光全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挡住了。

地上的草都很奇特，奇特就奇特在大的吓人，几乎所有的草叶都有半米多长，手掌那么宽，甚至还有两三米的大草丛。

“这是什么草？”周岚岚问俞和。

“就是普通的杂草而已。”俞和道，“我之前讲过的，它们淋过冥雨，加速生长，并且产生了畸变，就成这个样子了。”

郝有茗感觉自己像是缩小了，缩小成一只蚂蚁，走进了森林里。身边到处是巨大的像床一样的草丛，抬头是动辄十几层楼高的巨树。连草叶上的纹路和树皮上的皱纹都变得非常硕大清晰。幸好没有大的出奇的昆虫，否则自己会以为是穿越到了史前恐龙时代，那个时候地球上的生物都非常庞大。

在森林里跋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忽然闻到了一股臭气。不是隐隐约约的微弱气味，而是随着一阵微风过来的、剧烈的扑鼻的恶臭。

那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恶臭，像是有人迎面泼粪，还泼中了。

除了绿狗和俞和，所有人都伸手捏鼻子，用嘴呼吸，这样能有效屏蔽臭气。虽然只吸了几口臭气，但郝有茗简直想呕。这味道简直比他家里能站住的袜子还威力强大。

“谁把化粪池炸了？”周岚岚气鼓鼓地骂。

“尸臭。”绿狗下结论，“肉腐烂的气味。刚死不久的大群动物。”

绿狗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紧张。大群动物的死亡不是什么好兆头，意味着有什么能大量致死的危险存在。倒是俞和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种味道已经很熟悉了。

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一条马路宽的小河边，大家终于知道是什么发出的臭气了。

河边的景象叫人目瞪口呆，在不宽阔的一片河岸沙地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躺满了死鱼，各种各样的鱼，大的小的黑的黄的，翻着嫩白的鱼腹，插在泥里。放眼望去足有上千条之多。毫不夸张地说，那些滑溜溜的鱼尸体，像鹅卵石似的铺满了地面。

壮观，太壮观了，壮观到恐怖。郝有茗觉得脑子宕机了，想不通怎么会出现如此恐怖的景象。像是有一辆运腌鱼罐头的大卡车刚刚在这里侧翻了，又仿佛刚刚发生过海啸的海岸边，整个大海里的死鱼都被冲上岸来。

那些鱼有的还光洁如新，似乎是最近几个小时刚刚堆积在这里的。但大部分已经腐烂多日，鱼眼烂穿，鱼身烂破，黏糊糊的内脏流出来，像红黑色的泥巴似的到处都是。胶质、腐肉和臭水粘稠地缓慢流淌。

除了鱼之外，还有零零星星的一些贝类、灰白色的螃蟹、只剩骨架的青蛙和蟾蜍。

郝有茗觉得后背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周岚岚和佟娴承受能力差，已经扶着树开始大吐特吐。绿狗脸都绿了……好吧它的脸本来就是绿的……绿狗眉头深深皱成川字，一言不发，惊愕地四下扫视，显然眼前的景象他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