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元宵前两日,毓王一反往常沉稳的样子,踏着急步到暗探所找到陆韭儿。
陆韭儿被毓王反常的面容惊得不知所措,赶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毓王拉着陆韭儿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解释道:“宫里派人出来传皇上口谕给你,在你府上找不到人,现在正到处寻你,你得赶紧回府接旨。”
什么,皇上口谕?这大过年的皇上难道还要派什么任务给她?
陆韭儿匆匆回府接了旨。内容是皇上传唤她于元宵节当日到宫中赴宴。
元宵节宫内一般只举办皇室家宴,怎么会传唤她一个外臣去赴宴?
陆韭儿瞅瞅毓王,想从他那得出个答案。可他却摇摇头,猜不出皇上到底什么心思。
元宵当日,陆韭儿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赴了宴。
因是家宴无需穿朝服,毓王嫌她平日衣服过于寒酸难登大雅之堂,特地送了她一件鸦青羽缎袍,配一条蹀躞带坠一玉佩,发束簪冠。打扮得像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齐思睿看陆韭儿到来也有些震惊,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直至华宁宇出现,陆韭儿才稍微宽了点心,原来不只她一个外臣被传召进来。
看平日不嗜打扮的华宁宇一反往常,穿着一袭宝蓝底百蝠锻袍,领口还镶了狐毛,看上去高贵清雅。
陆韭儿打趣道:“看你突然穿得人模狗样的还真不习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相亲的。”
华宁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可不就是来相亲的。”
陆韭儿吓得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你是来相亲的!”
华宁宇瞥瞥她,看她那震惊的样子居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无力地笑了笑,随即解释道:“不是我来相亲,是我们都是来相亲的!”
陆韭儿眼睛睁得差点能掉出眼眶。照华宁宇的意思这就是场借着家宴的名号举办的相亲宴?
陆韭儿弱弱问道:“和谁相亲啊?”
华宁宇瞅着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能和谁?当然是和公主了。难不成让你和璟王相亲啊!”
陆韭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发闷。
什么鬼,这种事情居然都轮得到她?
看看随后几位来的官员的确皆是未娶妻且容貌尚佳的。看来不是华宁宇在开玩笑,确实是事实。
陆韭儿看华宁宇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陆韭儿忍不住又打趣道:“娶公主不是挺好的,这样就成了皇亲国戚了,你干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华宁宇瞥了一眼陆韭儿,跟看无知小儿的表情一般,耸耸肩简洁答道:“两位公主的长相~随皇上。”
陆韭儿总算了然于心。
来宴会的不光有男性官员,还有几位大家闺秀,华枝秀也在其列。
她一袭粉色曲裾,簪着俏丽的珠花,充满了青春活泼的气息,配上她姣好的面容,在灯火的映照下涟涟生艳,惹人夺目。
琪王与毓王都已成婚,估计是要帮齐思睿挑的,陆韭儿有些不悦。不过看齐思睿也是一脸莫名的表情,应该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毓王之母宁妃和琪王之母敦妃率一众妃嫔首先入了席。
敦妃容貌尚佳,身着莲青底梨花纹缎袍,头上插了好几支镶满珠翠的金钗,富贵逼人。
旁边位分比她高的宁妃却只是身着浅蓝素色锻袍,头上简单地插着一直木兰花玉簪,庄重典雅。但宁妃是外族人,深目、高鼻梁,五官深邃明晰,长相明艳。即使是素雅的衣服也难掩她的美貌。
随后两位公主也在嬷嬷的搀扶下入了席,对来的官员暗暗扫视了一遍,眼神停留在陆韭儿和华宁宇的身上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陆韭儿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了头。
两位公主的容貌么真如华宁宇所说:随皇上。
皇上携丽妃姗姗来迟。经过陆韭儿身旁时,丽妃余光扫视不禁一怔,但她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立刻意识到自己正身处皇上身旁随即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陆韭儿内心亦是忐忑不安,但表面还是装得镇定自若。
宴会开始,一番歌舞之后,皇上硬生生地切入了主题。
“今天来的都是我昭国的青年才俊,一个个都仪表堂堂,出类拔萃。”
随后眼神看向华宁宇。
华宁宇突感不妙想要低头却已来不及,被皇上点名道:“华少将年纪轻轻却已战功赫赫,朕尤爱之。今日可否为朕舞剑助兴。”
陆韭儿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相亲居然还带才艺表演的,太精彩了!
陆韭儿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华宁宇。
华宁宇自然不敢反抗皇上,乖乖地拿起木剑开始表演。
他先挽了个剑花,然后一番行云流水般的跃起、回身、挑剑,剑气破风身形随着招式游走于庭中,时而如轻燕般点剑而起,时而如骤雷般直破而下。
一番剑舞下来,气息一丝不乱。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叫好声连连。两位公主也看得不甚满意。
陆韭儿不禁跟着拍起掌来,没想到华宁宇还真有两把刷子。
皇上又生硬地点了文官李思起来作诗一首。陆韭儿开始大感不妙,不会每个人都要表演吧。
陆韭儿把脑袋缩得越来越低,这种感觉就如同在太学院读书时被夫子点名回答问题一般。
然而“噩运”还是降临到了她的头上,皇上最终还是点到了她的名。
皇上看到他其实也有点犯难,他不像华宁宇是武将可以表演武艺,也不像李思是翰林院学士擅长舞文弄墨,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她,“蔡卿家可有什么才艺展示?”
此刻她明显地感觉到华宁宇向她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毓王和齐思睿担忧的目光。
陆韭儿想了半天。吃饭多算才艺吗?数钱快算才艺吗?
可是众目睽睽下承认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也太羞耻了。
于是她壮着胆子道:“臣素日喜欢弹弹琴。”
话音刚落,掌事的太监就拿来一把琴。琴几、坐垫一应俱全,还在琴几边点上了文人弹琴时常用的熏香,仪式感十足。
陆韭儿恨不得将自己一掌拍死。没办法,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陆韭儿努力回忆着主子前些日子教得《流水》。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出手指一番轻拨慢捻倒也流畅,陆韭儿忽然找回了以前弹琴的熟悉感,弦声凝绝、柔指轻顿,颇有种“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之感。
一曲终了,众人拍手称赞。
连皇上也赞扬道:“蔡卿家这首《流水》弹得别有洞天,非常人所能及,是否师承哪位大家?”
陆韭儿心虚地瞄了瞄毓王,谎称道:“回皇上,是一位叔伯教的,他平日低调不是知名的大家。”
陆韭儿一身虚汗得回到座位上。华宁宇也是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她还会弹琴,还弹得这么好,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与华宁宇同款表情的还有齐思睿。
陆韭儿突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谁让你们平日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