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柳的兀自发疯：“你们不能杀我，哈哈哈！”

乐晗暴起，一拳砸在姓柳的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杀你，费力！”乐晗怒道，提拳又是一顿暴击。她不用灵力，现在完全是武力输出。

姓柳的断断续续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不能杀我，我把那个女人……上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哈哈哈，我也是仙人了！”

乐晗一愣，随即又是狠狠的一拳。

“你这个人渣！疯子！”她怒道。

乐晗打的又快又狠，身上血迹斑斑，让人看着就心惊胆战。

沐清心疼乐晗，但也没有办法出手阻止。

不让一个人将心中的仇恨发泄殆尽，那对所有人都会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沐清，只能袖手旁观。

乐晗暴怒咒骂，姓柳的垂危挣扎，缕缕清风，吹散在苍州境的夜空里。

“阿姐……”两个轻轻的字眼，随清风吹落进乐晗的耳朵里。

乐晗有一瞬间是失神，她忽然想不起来是谁曾经唤过她一声“阿姐”。

“阿姐，这家的糕点好好吃啊。”

“阿姐，这身好看，回头我们找金蚕姐姐再做两身。”

“阿姐，你不要闹我了，我就是一株小多肉啊。”

“阿姐说什么胡话，我才不要嫁人呢。”

“阿姐，其实从前总护着我们的老虎哥哥就不错的，我若是要嫁也当是嫁他……哎呀，阿姐，你竟笑话我！”

红莲……

是红莲，才会唤我一声阿姐。

一声“阿姐”，隔了八百年。

拽着姓柳的衣襟的手忽然松开，乐晗怔怔的回头，望向她的红莲。

红莲被护在结界里，勉勉强强的站着。那双被水汽熏蒸的眸子，此刻温柔的看着她的阿姐，一如从前。

这是……回光返照。

乐晗把姓柳的丢开，哭嚎着跑向红莲。她眉心的红莲，那样好看。

“红莲，红莲，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乐晗跪倒在地，隔着结界，向她的红莲道歉。

八百年前，就是我错了。

我的错误，你替我承担。

对不起，对不起……

“说什么呢阿姐，我们俩哪里用说这些。”红莲滑到在地，把手伸向乐晗。

沐清见状，挥手撤了结界。

结界消散，红莲倒在了乐晗怀里。

“我没有办法，阿姐，我没有办法……”红莲絮絮叨叨的说着，大限将至，她的声音又低又缓，“你消失之后，那个人也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就抓了我，他逼我……”

那些龌龊难言的词句，红莲说不出口，只能呜咽的滚下泪来。

“阿姐，我没有办法，我打不过他，我只能，只能爆了元灵。”

乐晗紧抱着红莲，两个女人，哭作一团。

“阿姐，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红莲一向乖巧又伶俐，她没有办法，那是绝境。

“阿姐，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红莲那样高傲，怎么可能屈服于那个人渣。

“阿姐，我想回家。”

“我知道，阿姐带你回家……”红莲放心，苍州境里不会再有人来侵扰我们的家了。

“阿姐，我好想你。”

那个乖巧的少女，那个低微的花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好想你”。

乐晗，抱着红莲，嚎啕大哭。

红莲的身影在夜空中渐渐化为点点星光，最后尽数飞进乐晗眉心的红莲印迹里，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乐晗跪倒在地，紧紧的抱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怀里，还有那个名为红莲的女孩儿。

这一哭，哭的就是八百年的离别。

很久，很久，乐晗才渐渐缓过神来。

她猛然站起，脑袋一瞬间的充血，让她又瞬间跌了下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沐清……”乐晗体力透支，本能的把自己在那个怀抱里蜷缩起来，随后失去了意识。

沐清皱着眉把乐晗抱紧，他心疼，太心疼了。

沐清把乐晗打横抱起，又挥手把小乐晗和她的红莲从结界里放出来，小乐晗已经把她的红莲修好了。

小乐晗一手抱着红莲，一手拽着沐清的衣袍。她有些吓傻了，这一晚，对她这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大哥哥。”小乐晗怯生生的叫到。

沐清腾不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只能安慰道：“乖，没事，哥哥带你回家。”

小乐晗点点头，抱紧怀里的红莲，跟着沐清走了。

姓柳的还在发疯，重复着“他也是仙人，不能杀他”的话。没有人理会他，连个眼神都没有。

苍州境的太阳缓缓升起，初生的阳光照在沐清身上。

乐晗在沐清怀里蜷缩着，阳光的到来好像让她放松了些，紧皱的眉头稍稍有些舒缓，脸上的泪痕也要被阳光蒸干。

阳光碰见姓柳的就绕一个弯，好在他现在也没什么概念了。

有些人，余生都不配在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西南漏屋。

几只灵猴焦急的簇拥他们进屋，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好像是关心，又好像是捣乱。

沐清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没心思理会他们，径直绕过他们抱着乐晗进了屋。

小乐晗看沐清脸色不好，赶紧把几只灵猴赶走，嘱咐他们不要去打扰大哥哥和大姐姐。折腾了一晚，小乐晗也累死了，抱着红莲自己找地方休息了。

小孩儿实在太累了，找了个能躺的地就睡着了。

几只灵猴在小乐晗身边面面相觑，若是会说话，那他们一定要来一句：“大姐，您就睡地板啊？”

但是他们刚被叮嘱过不许出声，这会儿也能看出来那个大姐姐情况不好。

所以，几只灵猴就从床上扯了被子下来，盖在小乐晗身上。然后也都就近躺下，算是睡个回笼觉。

乐晗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力透支、悲伤过度，比起不咸山那次，情况要好太多了，甚至只要睡一觉就会好的。

但是心里的伤不知道还要几个八百年才能再度愈合。

沐清安顿好大的，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的。

沐清找到小乐晗的时候，小孩儿已经裹紧被子在地板上睡的香甜，几只灵猴安静的护在她身边。

沐清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儿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小孩儿撅着小嘴，到床上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沐清亲昵的摸了摸小乐晗的头，喃喃道：“从小就这么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