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千般机缘为相逢(1 / 1)花轻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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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主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本便因我的到来而大感不快,正欲发作,哪知竟在见到这位男子之后,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莫非是吃软怕硬?思及此,我心下不尤一阵鄙夷。

“楼主今日好兴致,怎么关心起夏某的家务事了?”战战兢兢,恭维不已。

等等,夏家主叫他什么?楼主?

我情不自禁望了他一眼,难道,是晏欢楼?

晏欢楼是凌国第一大酒楼。作为晏欢楼的楼主,自然不是一般的富有。不曾想,楼主竟才这般年岁。

晏欢,“晏”取自楼主心爱女子宋姝晏,“欢”取自楼主慕涟欢中尾字。将“晏”置于前,而“欢”置于后,足以见慕涟欢对其喜爱程度之高。

但是我所知晓的,却要多一些。然而,实际上,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轻重(g)楼。从这三字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而轻重楼的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手组织。

这个秘密,自然没有多少人知道。没有人会把酒楼和杀手组织联系在一起。更没有人会想到,面前笑靥如花的男子,能瞬间变成嗜血的恶魔。

轻重楼只培养貌美如花的女子,且皆杀人不眨眼。轻重楼出了名的地方便是温柔暴虐。轻重楼用它的残忍,让轻重楼一度成为使众人胆寒的三个字。

不得不说,轻重楼所诛杀之人,多为百姓不耻的恶人。所以,在令人胆寒的同时,轻重楼一词在世人心中自然更为根深蒂固。

也正因其知名,才令我有所了解。轻重楼原本只有一位楼主,而不知为何,楼主慕涟欢竟将权力给予他人,二人一同治理事务,平起平坐。然而,轻重楼的二位楼主,一位不知姓名,不知年岁,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位洒脱不羁,清傲随意,却把自己和轻重楼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晓他只是游手好闲却富甲一方的晏欢楼楼主。

不过也是,世人只知慕涟欢是晏欢楼楼主,怕是如何都不肯信,晏欢楼培养着一批武艺高强的杀手。

我之所以会知晓,是因慕涟欢是世子凌漾的表弟。而凌漾,自幼便与我交好。从前总爱与我谈些奇闻异事,与他世子的身份颇为出入。可他浑然不在意,依旧面不改色地一件件说与我听。也不晓得,他一个世子整日呆在宫中,是如何做到对外界发生的事这般熟悉的。久而久之,我虽极少出门,所知之事却也是众多了。

慕涟欢无意似的扫了一眼被我护在一边的少女,目光定格。我也望向身旁的姑娘,只见这位姑娘额间一点朱砂,鲜艳欲滴,衬得眉眼愈发生动。这时又听见慕涟欢语气叽哨地说道:“慕涟欢无暇顾及夏府家事,只是心有一惑,委实难解。夏老爷为何便认定二小姐是煞星?”

二小姐?原来这位姑娘是夏府的二小姐夏紫纤。

夏家主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眼眸中流露出在我看来似是悲伤的神色。

看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只见他眉头紧锁,分外感伤地说道,“每见紫纤,余频忆起亡妻在时光景,心痛难忍。煞星一说,无论真假,至少夏某深信不疑。今日楼主教训的是,也许是夏某愚昧了。”

说着随手取出两袋碎银递了过来,“若是不够,可以再来找我。”

夏紫纤迟疑了许久,才伸手接过。却面露忧伤地说道:“紫纤日后不会再前来叨扰父亲。”声音煞是好听。目送夏家主登上马车离开后,她忽然拽了一下我的衣袖,同时看着我与慕涟欢道:“多谢楼主与这位姑娘的仁义之举,紫纤日后定为相报。”

慕涟欢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得张扬肆意,却只是简洁明了地说了四个字。

“小事一桩。”

我也适时地点点头,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不妨事的。”

不知为何,我只觉夏紫纤感激之情更甚。她又问道:“敢问楼主与姑娘芳名?”

慕涟欢将扇子一合,猛地发出“噗”的声响,在手上轻轻敲打,一套动作浑然天成。“我以为慕涟欢这三个字虽不至家喻户晓,二小姐也是知道的。”

夏紫纤一怔。

自我到凌国,除了世子和蔺若,极少人唤过我的名字。久而久之,我竟都有一些遗忘。知质女姓名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我正欲将真名告知。忽而念及不可轻信他人,计上心来。我眉眼一弯,盈盈笑道:“徐徐,不疾不徐的徐。”也算是替夏紫纤因慕涟欢的言语而导致的局促解了围。

“徐徐是认真的吗?我叫紫纤。今日相遇,倍感荣幸。因阿珉病情严重,紫纤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我留意到,她未提及自己的姓氏。看来“夏”这一字,对她的伤害是极大的。

既然事情解决,我不便多做停留。向他一拱手“多谢楼主。”正准备离开,怎知他竟叫住了我。“徐徐?”

我还有一些不习惯这胡诌的名字,愣了一下慌忙应道:“诶?楼主还有何事?”

慕涟欢微微一笑,说道:“我平生最喜仗义直言之人。不如做个朋友?”

有一个楼主做朋友也不是一件坏事,我点了点头,“荣幸之至。”

蔺若已在马车上等我良久。方才的一切她大概都看到了,只是不知言语她听得几分。

我一坐上马车,她立刻拉起我的手,近乎欢呼雀跃地说道:“然儿,你方才的表现可真好。”

“我只是有些看不惯这样的行为。”我轻启朱唇,淡淡说道。任由她拉着,冰冷的柔荑渐渐有了一丝温度。

“王上早知质女入宫之心恳切,特令老奴在此等候。只是王上今日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令老奴带着您去住处,若是有何需要,尽与老奴提便是。这几日于宫中不必拘谨,左右王上不过是想见上质女几面。”

王上身旁极是得宠的公公安德尖细的声音传入耳来。

早已习惯多年来一成不变的接待,我弯弯眉眼,微福了福身子,示意知晓。

略微客套一句,中规中矩“劳烦公公还记着然璃——”一语未毕,却见安德公公一甩手中拂尘,自顾自走了,似还在小声嘀咕:“也没什么稀奇,真是不知道王上看重你什么。”

我登时愣住,分明早该习惯,心下却仍旧有些难过。

“然儿,他刚刚说的是带我们去啊?可他怎么先走了?”蔺若不满道。“王宫这样大,哪怕我们来过多次,也未必能找到质女所的准确地点啊。”

我往前行去,也不看她,只丢下一句“还没习惯吗?”便教人自己体会。

行至沉露园,本想略做休整。却见凉亭中钰妃正训着新晋的贵人秦氏。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转头向蔺若轻“嘘”了声,二人藏于假山之后。

“贵人如今怀有身孕,这是恃宠而骄?”钰妃定定盯着秦贵人,狠狠勾起其下巴。“呵呵”嘲讽似的笑了,“倒还有几分姿色!”

秦贵人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孕肚衬得妩媚的神色平添几分母性光辉。昂起头,也不闪躲“钰妃娘娘真是折煞妾身了,若妾身是恃宠而骄,那娘娘呢?娘娘这些年在后宫的作为可真是令妾身佩服不已呢!”

钰妃勾唇一笑,从牙缝间挤出四个字“伶牙俐齿!”。忽而猛地松开手。秦贵人因站的不稳立时偏向一旁,幸好及时扶住石桌。虽依旧维持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却紧紧抿着唇,右手将帕捏得死紧。

半晌才又回她妩媚一笑“多谢钰妃夸奖。只是陛下心系王儿,可容不得妾身出什么闪失。”轻抚了抚肚子,笑意盈盈道“您说,是吗?”

钰妃怒不可遏,伸手便想掴她一耳光,却见她毫无闪躲之态。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怕是到时自己即使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一时间只好伸回手,轻哼一声,拂袖而离。

秦贵人向前走了几步,倚着栏杆,望着钰妃离去的方向,眸色微深。

年少时曾听闻“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那时的我懵懂无知,不明白什么深刻道理,只是觉着帝王的爱竟是如此霸道无情,古往今来,多少世家小姐宁愿抛却心之所系也要入宫为妃。昔日情人转眼成了陌路。而一众妃嫔争风吃醋又是何等的令人心生恐惧。她们求的究竟是帝王爱,还是帝王爱所带来的权势?前者恐怕可能微乎其微,如若能搏上一搏,后者却是唾手可得。然而情之一字,于我却是奢侈极了。不过一个弃子,亲情尚且如此微薄,遑论情爱。

我静静望着这个只比自己略微大上几岁的女子,并不是十分漂亮,却有一股子妖冶浑然天成,久而久之,便令人挪不开眼。只是此时,她为何不走?

“姑娘若是听够了,便出来吧。”秦贵人忽然朝着我的方向道。

方才钰妃是背对着我,未曾瞧见我与蔺若。而秦贵人的方向却正对我与蔺若,若是细心,自然能瞧见我与蔺若藏匿假山之后。

我从假山后缓缓走出,朗声向她施礼“端国质女许然璃见过秦贵人。请贵人恕罪,然璃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住处偏远,想在此处休息片刻。见凉亭有人,不想扰了两位娘娘的雅兴,这才出此下策。”

她吃吃笑出声,向我的方向一步步走来。“是个会说话的主。”她靠近我,轻呵了口热气。“质女便该守着质女的本分,要知道,你是快乐也好,屈辱也罢。可都顶着质女的身份。”

我后退两步,稍微与她拉开距离。“然璃谨记贵人教诲,定会时刻提醒自己还镶着质女的身份。”

她依旧是一副妩媚动人的模样,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别有深意地向我身后看了一眼,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听着珠钗佩环叮当作响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一颗心这才放下。

住所虽甚是偏僻,却是我几年来一直居住着的地方,打正门进去,不难看见丛生的杂草,还有几间不大的屋子,屋内的蜘蛛网经上次打理后没有那么多了,只是满屋灰尘还是有些呛人。我与蔺若只好拿起扫帚精心打扫。

吃了些带来的干粮,与蔺若小坐片刻,也便有些乏了。

暮色苍茫,见蔺若有些渴睡,我便唤蔺若先去隔壁的屋子睡下。原本袭来的睡意却一扫而空,灵台一片清明。便独自一人撑头坐在桌旁。

我咬了咬画笔,想做幅画出来。

怎知一下笔,脑中所想皆是梦中痴情的男子。看不清容颜,这可怎么下笔?空凭想象委实不大靠谱。

我正发愁之际,忽然看到窗外有火光由远及近,有人大喊“抓刺客,快抓刺客啦!”

这样晚了,竟会有刺客。

随着一股劲风袭来,烛火霎时灭了。我呼吸不由一凝,站起身来,正欲出声唤蔺若,唇上袭来冰冷的感觉,整个人忽被抵在墙上。我不由登时惊恐万分,本能想要反抗。但显然,结果并不理想。

我睁大双眼,这才看清黑夜中也正在打量我的男子,冷漠的双眸如星辰般闪耀,令人忍不住会深陷其中。我深觉这大概是个及其危险的人。

“你知道怎么做。”他低低开口,嗓音低沉清冽,莫名地好听。

“快追!别让他跑了!”

“报!刺客追到此处忽然不知去向!”

“刺客极有可能进了这处宫殿!”

“你,还有你。带着手下去那边看看。剩下的人,随我到那处宫殿搜!”

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令人心惊胆颤。我指指外面逐渐近了的火光,使劲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开我。

我不顾礼节迅速拉起那人并推到床上,拿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自己也跟着侧身躺在他旁边,意图挡住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有人在窗外问道“是今日入宫的质女吗?”

我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撑着头懒懒问道“谁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臣唤云子临。今晚有刺客夜袭王宫,追至此处便不见了踪影。不知质女可有看见?”一个温润儒雅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云子临,凌国的大将军,寥有耳闻。只是这位将军,怎么看上去这么像书生呢?

“我早早便睡下,这厢被尔等吵醒。倒是未见着什么刺客。不过——我这屋子虽没什么动静,将军却可以去隔壁几个屋子瞧瞧,许是会有收获。我如今也已睡下,如此起身恐有失礼节,您看——”并不说完,等人回话。

我慵懒地撑着头,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知为何,云子临似乎有些羞赧,一拱手“打扰质女歇息了。”

“你们跟着我,继续搜!”

火把的光亮与侍卫的声音都已渐渐远去。

我仔仔细细理了理衣裙,起身对那男子说“你可以走了。”却许久不见动静。

重新点好烛火,屋子里立刻明亮起来。身后却许久不见动静。我不禁有些不耐,语气带了一丝焦急。

“喂!”我转身一把将被子掀开,看清那男子的容颜后,却不由惊愕出声。

这是我一生中最为难忘的时刻,我将它定义为永恒。

明媚骄傲,绝世无双。冷淡的寻常,妖冶的寻常,而集冰冷与邪肆于一身的,却是极为独特的。

我不信一见钟情,即使他是俊美如谪仙一般的存在。可我不得不承认,那一瞬真真切切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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