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角,如兰和女儿红凤的出现,令王奎和巧云隐隐不自在。
女儿红凤比巧云的儿子明铎小一岁,二人在一个班上念书。
从小和明铎一起玩,打打闹闹从没红过脸;一块背书包儿上学,也一块儿放学回来。几时不见,长得象花一样,含苞待放。
脸蛋儿溜光白净,眉儿弯弯,两眼水灵;美中不足眼神里的忧郁,反拙成巧透着说不出的一股气质清纯之美。
巧云虽认可,脸上却不服气;哼!象她妈也好不到哪儿去,女大还十变呢!
王奎的心里,突然刺攮起来;所言所行,他是清楚的;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彩铃早就做了人工流产的殉葬品。于是一转身,悄悄走了。
国子挑头组建的加工组,由于人心齐,干劲足,下半年里就有所起色。到第二年,就有所斩获。其中之一,不得不提一位客商。
那是山东淄博一位客商,在他这里买过两回货,觉得人实诚,可靠,放心。临近十一月来电话,让国子准备两吨鱿鱼干儿,人不久便到。
往年的规律,鱿鱼干儿年前必须尽快出手,拖到年后就得赔。别组见利都卖了,加上今年货儿好卖。眼见年关越来越近,镇子各村上,鱿鱼干所存无几。可仍有数量可观的客商如鲨噬血在找货,价格自然嗖嗖地看涨。
进入腊月门,一天一个价;卖掉的都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耳光。看别人发财,心妒眼羡;干了多年买卖,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种逆势追涨!
这钱财发的邪乎,象从天上掉馅饼一般!
边议论边发明年的狠心,边下定狠心边瞅着国子因发财而兴奋的脸;红扑扑的,虽是冬天,却泛着盎然的春意。
淄博客还没来,国子哪个兴奋啊!
这时间段,不断有客找上门买,均遭婉绝。表面上是客定了,内心却说,明天一斤又涨五角钱。
客缠着国子要货,不断说服他,道:“卖吧,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不卖俺们就回家啦!”
国子也嘀咕,组人也催叨;免得晚上来看守,过个利索年得了。
国子未能等到淄博客,便随行市出手了,两吨货多卖三万块。
美死组人了,更惹众人眼热。
国子走路展展扬扬,一扫往日猥琐。
街上,与村民逢面,他感觉都是他们先冲自己微笑,笑中带着敬羡;是对他能力的认可,以前他们见王奎都是这种笑脸!现在那x人不行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好花还得绿叶衬,且是昨日黄花,不行了!自古篱笆三个桩,好汉三个帮;光杆司令成不了气候,而国子我正上升期,前途无量。
男人如此,女人更不例外。
巧云可高兴了,添了女儿彩玲,国子又挣钱来家,可谓双喜啊!她咋能不喜出望外?
一天儿子明铎放学,把在小店买的双瓷人一尊,放在电视机上。
巧云问:“给谁买的?”
“给你们呀!”
“为什么买这个?”
“让你们天天开心,不要吵架呀。”
她心头一热,嗓眼一酸,含泪了。
国子刚进门,巧云就笑着,说:
“回来了。”
国子点头。
再看饭桌,好几盘菜呐,饭也变着花样。出门时,巧云乖巧,道:“早点回来吃饭。”且陪着走过院子出了门。
巧云没想到的是,丈夫国子甩掉了王奎,照样将买卖支巴起来了,并且有声有色,初见曙光。可见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要谨慎小心,勤奋肯干,待人以诚,就能干好买卖。象王奎那样的自恃才高,投机取巧,心术不正,见钱眼开的永远也不行!
以前见面不打招呼的女人,是有的不认识国子;经过“一战成名”后,没有不认识他的;见面了,自然也笑容满面;除了羡慕外,当然希望有朝一日,好运光顾自己!国子不是这样理解的,他的心仍是沉浸于陶醉,象葡萄美酒,浸泡得又甜又软。
比起以前不认识国子的女人不同的,是许其的老婆如兰,有别于她人。粉面玉琢,秋波映幽;远瞧近瞥,珠圆玉韵。前面村妇的笑容,他当然开心;如兰的笑靥,却让国子飘飘如仙,魂飞魄荡,着实触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如水。
国子傍晚来家后,问:“明铎放学了吧?”
巧云答:“嗯,背书包走了,去写作业了!”
“上哪写?”
“在许其家,要不然剩点晚饭后就在他奶家写。”
国子想起明铎同许其的女儿红凤,王喜国的儿子正春都在同级念初中。
“转眼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国子摸着头皮,感叹着。
“看你这几年,也添了不少白发,”巧云说:“操心啊,挣钱多不容易!”
“你也一样嘛,十根根儿添了。再说,谁还不跟着老?”
他发现她手中有个东西,在夕阳折射下闪着光彩。
“是什么东西?”他问。
“你猜?”她手背到后面。
“猜不出。”
“猜不出,今晚别上炕……”巧云引以舒心地两眼放光。
“给我,你给不……”一把将巧云搂住逼到炕角,铁塔似的身子抵住她。
巧云嘁嘁笑着,口里象衔着糖粒;国子搂着她柔软的腰,一把抢过那玩艺。
原来一对童男童女,粘一块儿,唇儿对唇儿;男涂绿,女涂白的彩塑。
“哪搞的?”
“在商店买的!”
……
转过年,鱿鱼干儿的行情疲软。
可村里人坚信这是短暂的,疲软过后一定会出现高潮,象去年那样的高潮,都翘首以待。
有的组里,打从秋天开始,晾晒的鱿鱼干嫌价低,就没有卖;一直在等去年那样的价格行情,不可谓不执著。所以,各个组里都有不少货,对去年的行情不胜期盼!在这种超高期望下,对有一个两个客儿的询问,也不那么诚心诚意地接待,往往心不在焉,虚高地要价;宁肯要跑了,绝不要少了。当问到客儿多少钱能要时,客人给出个价格,组里都嗤之以鼻,巴不得快滚。
对于已经出手或正在出手的,多数人嘲讽讥笑,不屑一顾。
现实是残酷的!
眼看着冬月将尽,腊月就在眼前;期盼的旺月,客户寥若晨星。行情从15.5元,一路下滑至14、5元;如果再不卖,就到年关了。年关再卖不动,要放到来年春天了。
从多年前一直到现在,来年春天鱿鱼干行情,没有逆涨的。
生意之道本来就波诡云橘,奇妙无穷!
这里面包括存量的多与少,上年价格的升与跌;商人的盈与亏,认知的肯定与否,以及随着外部突发因素的介入,都存在着变数。
这里面隐藏的规律,有着自身的变化条件,并不以众人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趋炎附势。
去年鱿鱼干后期的行情波动,是因为我国进口朝鲜这个国家的鱿鱼干减少,导致国产鱿鱼干价格飙升,带动了市场原有存货价格的一路上涨。一方面商人赚钱了,另一面消费者压力大,寻找其他替代品。另外朝鲜今年开关,去年库存的大部分鱿鱼干流向了中国,导致今年国产鱿鱼干市场疲软。
这里面确实变化莫测,错综复杂。关键的是,信息不灵通;信息不灵,决策就失误。
既然进口市场,以及终端消费市场发生了变化;那么国产上游的生产加工组,理应顺势调整,那样就畅通了。假如加工组抱残守缺,一成不变,故步自封,必然货物积压,客人流失。最后必然产生恐惧心理,争先恐后降价抛售。
正在这时,千呼万唤的淄博客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精明商人,恰逢其时出现了。
姓李,名有钱。他在每个组里走一圈,窃喜地看见堆积在屋里好久没有出手,长着乳馥馥白霜的好货;除了眼羡外,也洞察了急于出手过年的焦急心理。
按兵不动,壁上观望。
他每天与几个熟人玩牌,中午喝酒吃菜,脸上挂着与行情同样不温不火的笑容。都争先与他拉近乎,他也十分得体地回敬着,不谈买卖闲扯淡。组里急了,问:
“老李,屋里的货能要不?”
他笑说:
“哪怕是一泡屎,只要价格合理都能要!”
“你给多少钱?”
“不好说,等今晚打电话问问家中的行情,不着急,等问了再说。”
“老李,去年答应十一月份后,来买鱿鱼干,怎么食言呢?”
“哦,老娘突然病危,赶年关走了,所以没来;不要紧,饭一口口吃,钱一点点赚。今年这不就来了嘛!”
国子忙于买卖,还的应付玩牌、吃饭等等。吃完饭还得送老李去旅馆休息。虽然贴得很紧,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别组暗地里派人拎礼物去旅馆幽会老李,亮出最低价。再不亮底,就要秃噜了,就要赔钱了!
此时快腊月中旬,空气中弥漫着年尾匆匆追赶的气味,已听到年关迎头走来的脚步声。
老李不愧为商场审时度势的商人,他瞅准了机会,加工组这面已经乱了,抛售心理战胜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惜售之心。家里的资金也回笼到位了。
放手一搏,就在第二天。
就在加工组,准备迎合老李抄底合围的时候,猛然传来一个戏剧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