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络了柳家人是好，可我最终还是没能从柳辰之处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柳辰之在皇甫集团里被严重边缘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我问他是否从皇甫口中听到有关北延的消息，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想起皇甫嵩明提起过工部与北延怎么怎么，具体的情况一概不知。

“大半个工部都是皇甫集团的人，这让人怎么查嘛！”

一旁的程峰终于看不下去了，“请不要在王府擅自打滚。”

“因为我真的很愁嘛...”

我在桃树下躺成大字型，自顾自地叹气。

李螭正在亭子里读书，眼睛从书本上挪到我身上，微微笑，“你体寒，地上凉，起来吧。”

李螭都这么说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不过坐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对程峰说，“学着点殿下，你这样说话容易找不到媳妇儿。”

程峰白了我一眼，他已经学会无视我了。

我把衣服排干净，走到李螭身边椅子上坐下，看他正在读医书不禁感叹，“殿下对医学是真爱啊，就算不当王爷也不愁衣食。”

“你就别调侃我了。你已经在我这里混了一早上，想出点什么没？”

一说到这个我就发愁，像掉线的人偶趴在桌子上，“我要是想出了点什么也不至于这么郁闷。”

”好歹知道皇甫涉嫌向北延走私。“

工部掌管全国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等，管辖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及营缮所、文思院、皮作局、鞍髻局、宝源局、颜料局、军器局、节慎库、织染所、杂造局、竹木局、柴炭局等。

工部本身油水很足，但贪污并不涉及北延，这么说果然是管商业产品的各局走私的嫌疑较大。

”这倒是。可皇甫的人遍布各局，每年的账面又多如牛毛，该从何查起。“

我焦躁地挠头发。

李螭将手中的医书合起，放在一旁，

”要说工部里最有嫌疑的：文思院、宝源局、军器局，其中最有嫌疑的属军器局了吧。“

如果真的是军器局，皇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近二十年来，东瑛坚持不懈地挑拨西唐与北延的关系。七年前西唐与北延一战，西唐在骠骑将军欧阳永昌的带领下赢得了胜利，同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北延表面上老实了，私底下仍蠢蠢欲动。

当初因为西唐为南越饥慌雪中送炭，与南越结盟令东瑛不敢轻举妄动。但即便这样，东瑛在五年前仍试图暗中攻占墨州，好在及时发现，被欧阳将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南越收成极佳而且新帝登基，不一定记得当年西唐的恩情。若北延与西唐之间再次爆发战争，最坏的情况下东瑛乘机而入，南越隔岸观火，西唐两面受敌。

而西唐能勉强维持现在的和平，原因之一在于军备强大，尤其火药在焱州问世后更让东瑛与北延忌惮。但制造火药是门技术，是能被人偷学去的。而且焱州与北延几乎只有一山之隔，与东瑛只隔了一个墨州，虽然地理环境复杂，架不住距离近。事实上，赵青衣等人的黑火药也是从焱州购入的，说明管控存在漏洞。

不过皇甫走私军火应该不至于直接将火药制造技术卖了，授人以鱼和授人以渔的区别他一个豺狼不可能不懂，卖了技术他就没钱赚了，倒不如说会严防技术泄露。

问题是军器局。军器局，军器局，我该怎么接触军器局的人呢？

我突然想起来那日去欢鱼篓见采采时看到的与皇甫嵩明说话的人，工部侍郎周海晏。

”殿下，周海晏在工部是管什么的呀？“

李螭想了想，”皇甫嵩明管营缮清吏司和都水清吏司，那他便是...“

”屯田清吏司和虞衡清吏司！“

军器局属虞衡清吏司！

我开心地跳起来对李螭宣布，”走殿下，吃花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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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的画舫每三日便要彻底清洁打扫，于是我们在欢鱼楼的雅间里相见。

采采一见我来，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用衣袖遮住脸，美眸含泪惹人怜惜，伤心地啜泣，”上官公子好生薄情，这么久了才来见采采，采采给公子的荷包怕是都丢了吧。“

我自己会撒泼犯浑，可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尤其像采采这般娇弱可爱。虽然这明显是艺妓留住客人的手段，我又何尝不能配合她演出一场戏？于是赶紧笑着上前哄她，

”这段时间忙啦，我这不是一得空就来看你了嘛？“

”公子撒谎。“

”怎么会，“我从怀里掏出采采绣的荷包给她看，”你看，你绣的荷包我可是贴身带着呢。“

采采见我手里的荷包，这才止了啜泣声，但依旧嘴不饶人，

”公子带着采采的荷包却不来见采采，没良心的很。“

”不敢不敢。“

李螭似乎已习惯我与采采旁若无人的暧昧，站在一旁甚至不觉得尴尬。采采总不能一直无视李螭，问候道，

”誉王殿下与上官公子感情真好，总能见到你们在一起。“

”好友叫我一起吃酒，我怎能拒绝？“

”殿下重情义，采采敬佩。可总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多无聊啊。欢鱼楼的姑娘各有千秋，何不叫几位姑娘陪殿下解闷？“

其实我也觉得我老把李螭晾在一边不太好，怕他脸皮薄准备替他答应，

”好...“

”不用了，“不等我说完，李螭立刻微笑着回绝，”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这不还有上官陪我吗？“

”殿下说笑了，我哪能...“

”你怎么了？“

李螭对我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让我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只好改口，

”我...是...说...可以，当然可以。我叫殿下来的怎么能让殿下无聊呢？殿下说是吧？“

李螭微笑，是胜利的笑容。

见我答应了采采不好说什么，安排侍女煮茶，自己领我们入座后走到琴前，

”二位大人好不容易来了，采采为大人弹奏几曲。不知二位大人想听什么？“

我刚准备开口，只听李螭说道，”《胡笳》，不知采采姑娘可会？“

采采掩嘴一笑，”看来殿下也是懂琴之人。“

”略知一二。“

”那采采就献丑了。“

采采轻轻抚琴，琴声响起，凄切哀婉，令闻者沧然泪下。

只可惜我并不来听曲子的。我有点不耐烦了，今天的目的是向采采打听周海晏的，不是来正儿八经听琴。李螭怎么选了这么个曲子，偏偏还挺长。

好不容易一曲弹罢，采采向我们行礼，李螭点头道，

”不错。“

”殿下过奖了。《胡笳》虽难，但采采自幼练习古琴，还难不倒采采。“

嗯？这话的意思是，李螭点名听又悲又长《胡笳》是为了刁难采采？我看了看采采又看了看李螭，这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怎么一股火药味？

”二位大人还想听什么？“

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再让李螭点了，赶紧插话，

”采采，其实我们这次来...“

可不等我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即是众人喧哗，侍女们惊恐地叫喊：”杀人了！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