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店里又趋于平静,金店外面的警察们听闻里面的动静都心急如焚,可是又不敢贸然强攻。
持刀人还在门口跟警察喊话:“这里面有人快死了,车再不来,你们就等着进来收尸。”
刚才持刀人上前拎那名年轻男子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一个小小的,像卷烟一样的东西。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持刀人身上,没人注意这个小东西,除了卫文涵。
卫文涵是看着这个小东西滚啊滚,滚进了柜台底下,很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什么,一个小小的雷管。卫文涵立刻去看持刀人,难道他身上还有爆炸物?
这个是不容易看出来的,卫文涵决定冒险去试试。她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小姑娘拦住:“姐姐你要干嘛?”
卫文涵指了指还瘫在门边的年轻男人,声音颇大:“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那儿吧?”
一时间三个匪徒都看过来,卫文涵迈步上前,小个子男人先上来,举着锤子冲卫文涵威胁:“干什么?回去!”
“我要检查一下他伤得怎么样,不然真的死在这儿怎么办?”卫文涵并不畏惧他。
这话让小个子男人迟疑了一下,卫文涵直接越过他,向年轻男人走去。持刀人就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卫文涵上来,先是检查一下年轻男子的后脑,摸到了一个包,又试试呼吸,还算平稳,说明只是晕过去,并没有大碍。卫文涵低头把人扶起来,第一下没拉起来,第二下拉到一半突然身子一歪,两个人一下歪倒在持刀人的身上。
持刀人第一反应就是往后躲,但还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卫文涵趁着摔倒的动作,快速在持刀人胸口和口袋摸了一遍,棉衣不算很厚,可以摸到胸口位置有点异样。持刀人十分厌恶地把卫文涵推开,拿着刀子在卫文涵的面前比量:“滚开!”
卫文涵本来就是装摔倒,又被推了一下,根本扶不住年轻男子,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卫文涵没法子,只好把手垫在年轻男子头底下,减轻对他的冲击。
给卫文涵递眉笔的小姑娘立刻冲上来,帮卫文涵把年轻男子扶回去。把年轻男子平放在地上,卫文涵背对着三个匪徒,先是扒开年轻男子的眼皮看了看,而后趁机悄悄掏出手机,给陈勉发微信:WT,P。
小姑娘看到了,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小个子男人看到卫文涵的可能。
案发快三个小时,陈勉终于收到了第四条信息,看过之后顿时一脸凝重:“有爆炸物。”
这个消息让警察十分震惊,“你确定吗?”老韩皱眉,“知道是什么吗?”
陈勉摇头,里面情况不明,卫文涵大约没有机会去探查清楚。
“那麻烦了,这样就只能把匪徒诱出来,随机应变。”老韩看看崔局,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各自去调兵遣将。
“里面有伤员,叫120准备。”陈勉吩咐大钟去安排,“小胡准备去追踪,小秦和小邵,你俩准备接应。”
很快,警方安排的车开进了步行街。三个匪徒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持枪人走到人群附近端量着,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有卫文涵知道他是准备带人质走,抬头盯着他,希望他注意到自己。
可是持枪人对于卫文涵敢抬他长管导致走火这件事似乎有点忌惮,越过卫文涵,就把那个小姑娘拽了起来。卫文涵急忙抓住小姑娘的另一只胳膊:“你干什么?”
小姑娘大声尖叫起来:“你干嘛?你放开我。”
持枪人仗着自己的力气大,一手拽住小姑娘,一手拿起长管威胁。可是小姑娘根本就不管,大声尖叫,使劲儿挣扎,卫文涵也死死地拖住她不放手。持枪人急了,拿起长管就朝小姑娘打过去。小姑娘偏头,肩膀挨了一下,顿时哇哇大叫,一副拼命的架势跟持枪人打起来。旁边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持刀人皱着眉,呵斥持枪人:“东子,小心。”
话刚说完,意外就发生了。长管里的火药受到撞击,不知为何竟然炸了膛,砰地一声,正在厮打的三人突然就安静下来,接着叫东子的持枪人看着自己被炸断的手指,张大了嘴,发出瘆人惨叫:“啊——”
小姑娘的胳膊也被炸伤,血流如注,可是她好像反而被东子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东子,完全没注意自己的伤处。东子的中指和无名指被炸断,食指被炸得还剩一点皮肉连着。卫文涵趁机把小姑娘拖到自己身后,伸手撕了一截她自己的打底衫,三两下给她裹了伤。
持刀人和小个子过来看东子,东子举着右手嚎:“我的手,我的手没了,我的手没了。”
持刀人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过那个东西要小心。”
小个子急得要跳脚,脱下外套包上东子的手:“大哥,咋办啊,去医院吧。”
东子还在哭嚎:“我的手没了。”
这个变故让持刀人也心烦意乱的,没了长管,对人质的震慑力大为减少,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怎么安全脱身。他看了看东子和小个子,“扶着东子,待会好好跟着我。”说着就近把卫文涵拽过来,刀架上脖子,往门外走。
小姑娘一脸紧张:“姐姐。”卫文涵做了个没事的口型,就被持刀人架走了。
小个子把装满黄金首饰的袋子挂到脖子上,扶起还在哀嚎的东子跟着走了。
炸膛的声音外面警察当然都听到了,这是几个小时以来,第二次枪响,这次不同的是,枪响后不久卷帘门慢慢地动了,一点一点,慢慢向上,全体特警立刻紧张地持枪警戒。
卷帘门打开,警察第一次看到劫持金店的匪徒。为首的人体格很壮,拿了一把长匕首,架着一个女人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个子,扶着一个正在哀嚎的壮汉。
陈勉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匪徒架在前面作人质的,正是卫文涵。陈勉赶紧上前两步,却听到持刀匪徒大喊:“退后,警察都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
所有警察依次后退,扩大包围圈。
“车呢,车在哪里?”
警察身后停着一辆比亚迪,钥匙插在车上。
“待会儿你扶着东子先上车后座。”持刀人紧张地都出汗了,悄声嘱咐小个子。
“退后,都退后。”持刀人把长匕首往卫文涵的脖子上压了压,眼见着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陈勉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都要冒火。
卫文涵早就看见了陈勉,她反而很平静,背靠着持刀人,卫文涵更加觉出他胸口的确是有东西的。卫文涵急速思考,要怎么安全地控制住持刀人。
匪徒架着卫文涵,一步一步地走,警察在一步一步地退,慢慢靠近了汽车。陈勉一直站在车边没动,此时距离卫文涵很近,近到卫文涵都能看出陈勉眼睛里的担忧。
到了汽车旁边,匪徒压住卫文涵的脖子,命令她:“打开车门。”
卫文涵伸手去够后座车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停住了。她突然想起来,有一个问题她一直忽略了,既然匪徒身上有爆炸物,为什么现在不拿出来威胁人质和警察,反而要用刀呢?
雷管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持刀人的胸口藏有异物,为什么分开放,那是不是意味着。。。。。。
卫文涵看了看周围的警察,默默估计了一下距离。赌一把,卫文涵下定决心,右手还放在车门把手上,左手快速地做了个战术手势,她知道陈勉肯定能看懂。其实不光陈勉看懂了,陈勉那一侧的特警都看懂了,准备攻击。
“臭娘们,叫你开门!”持刀人的刀又往上压,迫使卫文涵仰起头。
卫文涵缩回右手:“你的刀太紧了,我够不着门。”
持刀人不相信,“少耍花样。”
卫文涵的左手在底下做着倒数手势,三、二、一!卫文涵突然抬手握住持刀人的手腕,不知道敲到了哪个穴位,持刀人手一松,刀离开了卫文涵的脖子。紧接着卫文涵拽着持刀人的手腕,一侧身,从持刀人和车中间穿出去,然后脚蹬后备箱借力,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已经跃到了持刀人的背后。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庄晓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骨骼断裂声音,然后才是持刀人杀猪般的惨叫。
陈勉也在同时动了,他的目标是持刀人的另一只胳膊,一个反锁,然后一脚踹在膝窝上,持刀人单膝跪地,被夫妻俩反剪住。
剩余两个嫌疑人,被特警们摁倒,铐起来带走。
持刀人维持着被反剪的姿势,市局紧急调来的爆破专家从他身上分别搜出了硝酸炸药和雷管,看起来并没有组装过。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陈勉松手,把持刀人往地上一顿,不管了。扳过卫文涵上下打量:“有没有事?”
卫文涵笑笑:“小场面。”
陈勉看着卫文涵脖子上的血痕,还没等说什么,卫文涵突然想起来,叫住爆破专家:“里面柜台底下还有一根雷管,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里面还有一根炸膛的枪。”
“炸膛了?”陈勉奇怪。
“看起来应该是嫌疑人自制的,可能哪里有问题吧,跟一个小姑娘厮打的时候炸掉的,那个叫东子的嫌疑人被炸断了三根手指,那个小姑娘胳膊也受了伤。”说着,卫文涵就往店里望去。困在店里的客人都被解救出来,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家店了。
大钟庄晓和沈淼此时上来,大钟是熟人,关切地问:“嫂子,你没事吧?”
卫文涵笑着摇摇头,而后看向庄晓和沈淼。陈勉介绍,这是今年新入职的警员庄晓,刚从警校毕业,这是沈淼,刚从治安调过来。
卫文涵笑着跟他俩打了招呼。庄晓刚才看到了卫文涵从持刀人手下脱身的动作,那一串动作迅速准确,细想之下,卫文涵的处理方式虽然会废掉嫌疑人的一条胳膊,但是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一不小心引爆嫌疑人胸口的爆炸物。庄晓自认短时间内做不到这么准确的判断,就算判断出来,那一连串的动作也不会完成地如此漂亮。思及此,庄晓投向卫文涵的目光带上了崇拜,“师娘好。”一激动,师娘这个称呼就顺着嘴巴自己溜达出来。
卫文涵的笑僵了一僵,然后扭头去看陈勉。陈勉略有些尴尬地解释:“庄晓实习期是我带的。”
庄晓这才想起来方娇说不可以叫她师娘,正想描补一下,就听有人叫:“姐姐。”探头一望,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捂着胳膊,那声姐姐是叫卫文涵的。看看人家嘴多甜,庄晓摸摸鼻子。
看见她,卫文涵就关切地问:“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小姑娘在看见庄晓的时候明显一愣,不过还是笑着回答:“血基本止住了。姐姐,你不是护士吧?”
卫文涵上下打量她,没有回答,小姑娘也不介意,自顾自笑着说:“姐姐,谢谢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陈勉问卫文涵:“她谢你什么?”
卫文涵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倒是大钟,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我怎么觉得这个姑娘有点眼熟。”
庄晓白了他一眼:“师兄你现在怎么这样,看见个漂亮姑娘就眼熟。”
“不是那个意思,晓晓你别误会,我是真觉得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大钟赶紧解释,可是越解释,庄晓看他的眼神越带了寻味,卫文涵看得浅笑,突然又想起来:“这帮匪徒在外面应该还有个望风的,你们找到没有?”
这个消息刑警们完全不知道,“怎么?还有一个人?”
“特警刚到的时候,那个人接了一个电话,他们当时想跑来着,不过卷帘门打开得太慢,才打开了一条缝特警就堵了门。所以我猜,外面应该有个望风的,是不是混在群众里溜走了。”
“那肯定是溜走了,我们清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留下。”陈勉看着在指挥收拾局面的李局和崔局,“算了,你先跟我回局里把口供录了,我再送你回家。大钟,把小秦那组叫回来,今天这些受困的人尽快做笔录。唉,这大过年的,真不让人省心。”念叨着,陈勉就拉着卫文涵走了,两人紧握的手让庄晓一阵羡慕。
“我师父师娘的感情真好。”
“那是,羡慕吧?听说当年陈队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追到嫂子的。”大钟站在庄晓身后,落在庄晓头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
“可不是得花大力气,我师娘人漂亮,又机敏,身手也好,比我师父强多了。”
大钟诧异地看她:“晓晓,你今天第一次见陈队嫂子吧?怎么这么快就变节了?”
沈淼也在一旁点头:“对对,以前都是拍陈队马屁的,这才见了一面,就改拍嫂子马屁了。”
“你们懂什么?”庄晓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拍马屁本来就应该拍强者,严师傅不是说过,宁肯让我师父不高兴,也不能让我师娘不高兴。这就说明,他俩之间,师娘才是强者。所以,就算拍马屁也得拍我师娘的。”说完庄晓拍拍手,“走吧,干活去。”
大钟和沈淼对视一眼,摇头失笑。
一直到回了市局,陈勉才发现卫文涵手上也有伤,找药膏来给她涂,“你怎么到金店里去了?”
“我想着过年,给妈买个项链带,还真看好一个不错的,只可惜还没结账,就碰上了这个事儿。一会儿录完口供,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陈勉手一顿,心里涌出一阵感动:“妈不缺那些东西,她平时也不怎么喜欢戴首饰,你别忙了,早点回家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好好陪陪女儿。”
说起来卫文涵也有点不开心:“我给女儿买了玩具和衣服,都在金店里,估计都弄坏了。早上出来的时候朵朵跟我要艾莎女王的裙子,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
陈勉掏出手机:“我让庄晓在现场找找。”
陈勉打电话的时候,卫文涵也接到了陈母的电话,陈母说朵朵找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卫文涵就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
“我觉得,今天这三个人不太像惯犯,案子做的太粗糙。”
陈勉给卫文涵包好伤口,起身去给她倒水喝,听她这么说,笑着接口:“怎么,你这是也准备转业回来当警察?”
“拿刀那个人可能有前科,他从进门就没有用手碰过任何东西,我觉得应该是怕留下指纹。”卫文涵没理会他的调侃,径自说道,“那把枪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像是自制的,只是没想到后面会炸了膛,这手艺啊,连一般的猎户都不如。”说着又侧身看陈勉,“还有最后搜出来的硝酸炸药和雷管,你觉不觉得像开山炸石头用的?”
陈勉笑眯眯地看着她:“像。”
卫文涵看他的表情,改口道:“好好好,这是你们刑警的活儿,我不操心,让你这个大队长去操心。”刚说完,就有人敲门。
庄晓先是探进一个头来,“师父?”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现场处理完了?”
庄晓笑嘻嘻地进来,递给卫文涵一个纸袋子:“师娘,看看是不是这些东西?”
卫文涵接过来,也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找到了?谢谢啊”
庄晓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给师娘效劳,应该的。”说完了还不走,就站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卫文涵,陈勉看她:“杵在这儿干嘛?干活去。”
“哦,”庄晓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卫文涵身上收回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瞧着她看自己妻子的虎狼眼神,陈勉满心不悦,卫文涵也觉察到了,“这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这丫头自从进了警队,别的不说,有两点挺出名,特别能吃,特别能打。”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文涵笑着打断:“你怎么说话呢,挺精神一个小姑娘啊。”
“是挺精神,年轻气盛的,就是上来一阵有点二杆子劲儿,做事情不管不顾,跟刘萍似的。”说起来,陈勉又有点愁,“她的格斗水平挺高,队里大部分人都打不过她,大概也是一直在这方面很自信吧,碰上个打不过的,就生了好胜心。瞧她看你的眼神,肯定是觉出你的格斗水平高,想比试比试。”
原来是为这个,卫文涵笑着把玩小茶杯:“不会的,就看了那么一下,怎么就知道我的水平高了。”
陈勉挑眉:“这丫头观察力可挺好,跟你一样,打小就练武的,那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你看她那样子,跃跃欲试的,肯定是看出来了。”
卫文涵不甚在意:“我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不去干那种自取其辱的事儿。”顿了一下,又笑,“不过听你这么说,你这小徒弟还挺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听人介绍一个姑娘,说她又能吃又能打。”
陈勉摸摸鼻子,没敢说出来,其实你年轻的时候,别人背后也是这么说你的,只不过当着你的面不敢说,怕挨揍。
“不过你们警队的男人真小气,以前是刘萍自己,现在加上这个庄晓,一共就这么两个女外勤吧?瞧瞧你们都怎么说人家的,不是说刘萍二杆子劲儿,就是说庄晓又能吃又能打,听听这话里的不屑,啧啧,这明摆着是歧视。”
听妻子这话,陈勉赶紧解释:“没有没有,不是歧视她俩,确实是她俩很特别嘛,刘萍也就罢了,一向我行我素,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现在就怕庄晓受她影响,年岁再大点,也这么不管不顾的,在刑警队是不怕,可是出了刑警队还这样,会影响人际关系,对她的成长不好。”
卫文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瞧你这嘴能耐的,这都能让你找出借口。”
而这时,庄晓又敲敲门,探头进来:“师父师娘,朵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