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七章 稚子无辜(1 / 1)喵爷十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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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一个鹞子翻身跃于马背上,还未坐稳,手连缰绳都还触碰到,便被那匹野马从马背上甩下,我紧紧握住杨圭媚的手,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所幸世民虽被甩下,却未伤分毫身上连尘土都未沾染,穿了玄色撒金边靴子的双脚稳稳的站立在地上。我悬着的心随着世民安稳落地而放下。

我听见杨圭媚小声的说:“你说的对,他是马背上的王,这种伎俩伤不了他。”

世民落地后却并未放弃驯服这匹野马,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他刚落地便迫不及待的再次上马,这次手已经拉了缰绳在手,却再次被甩落。

不过他刚站稳便又再次上马,这次无论那匹野马如何都无法将他甩落,他在马背上颠的左右摇摆却依旧拉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背。

马蹄扬起纷纷扬扬的尘土,马背上的人却越发兴奋,只这三起三落,世民已经可以骑着这匹野马在上林苑奔走。

我冷眼瞧着太子和李元吉随着世民三起三落到驯服野马,脸色由晴转阴。

一旁的太子妃倒是担心满满,见着世民安全脸色渐渐缓和。毕竟她除了是太子妃,还是待我们夫妇极好的大嫂。

慕容萱察言观色见太子脸色铁青只拿了帕子含在嘴里,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紧紧握住杨圭媚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太子和齐王是定要除掉世民的了。”

杨圭媚冷冷一笑:“若不是秦王仁慈宽厚,念着兄弟情分,他们二人怕是早就不是太子和齐王了。”

说着她松开我的手,理了理自己因为慌乱微微松散的鬓角大声笑道:“二叔叔好厉害的骑术,太子殿下果然慧眼识珠,疼惜胞弟。”

“将这良驹赏赐给二叔叔,足以可见太子对待臣弟宽厚疼爱,真是我大唐之福。”说着她竟带头行了大礼跪拜。

杨圭媚素来不喜礼教,今日难得如此奉承阿谀,众人在惊愕之余纷纷随她跪拜在地大赞太子贤良宽厚,世民也连忙下了马与众人一同跪拜。

太子脸色微微转晴,拉了世民起身:“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你自小便是六艺俱佳,近几年,骑射越发精益,倒是为兄长居东宫,这骑射是生疏了,此等良驹在为兄手里是可惜了。”

世民听此忙行礼谢道:“臣弟多谢太子赏赐,太子乃一国储君,是国之根本,驯服烈马良驹这种事情自有臣下为殿下分忧,更何况,臣弟自幼受殿下教导,虽善六艺但始终稍逊于殿下。”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扶起世民:“我们兄弟二人不必拘礼,孤久居东宫辅佐阿耶朝政事务,有你在外征战平定四海乱贼,我也可安居东宫,有你这样的臣弟是我的福气。”

我听着他们兄弟二人如此交谈,内心越发不安,以至于在回府的马车上还若有所思,心中有所忌惮。

世民拉了我的手关怀道:“你可是身体不适,满手心都是汗水。”

我望着随着马车而摇晃的帷幔,冷冷的说道:“今日二郎驯马,虽丰神俊朗、雄姿英发,可卿卿却担心太子起了杀心,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安稳度日。”

世民拦了我入怀安慰道:“太子不容我已不是一日两日,可是朝中无良将,他可以斩杀刘黑闼那样的丧家之犬,却平定不了突厥战乱。”

我望着自己袖子上拿银色丝线层层叠叠绣着的兰花,冷冷一笑:“二郎可是忘了,太子一直都是力主迁都安居,能否有良臣大将为他平定四海,他并不在意。”

“他自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唐公世子,如今又是储君,怎知战乱纷纷,百姓苦楚。他只要做一个偏安一隅小国的君王,而不是心怀天下子民的圣人。”世民听此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马车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望着他蹙起的眉头,伸出手慢慢抚平他眉间的川字。

自那日后,太子与世民倒是和睦相处,我却始终心里惴惴不安,总是神情恍惚,食不下睡不着。

阴姝彤难得带了佑来议事处瞧我,我拿了红枣芝麻馅的果子给佑,佑许久不见青雀,拿了果子和青雀在院子里疯跑。

我望着院子里嬉笑玩闹的青雀和佑,裹紧了身子上披的毛毯:“这天阴沉了半日,怕是要下雪了,承乾出去骑马还未归来,绿绮你派人去寻他回来,莫要让他受了风雪。”

阴姝彤将一个刚放好炭火的手炉放到我的手上:“你近日消减的厉害,万不要这般劳神费心,好好将养些日子。”

说着她捧着我的双手外侧替我暖手:“太子与王爷眼下虽有所缓和,可谁又知道这平静之下有什么样的暗潮汹涌。”

我微微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只听得院子里一片嘈杂,我和阴姝彤以为是青雀和佑在外玩耍受了伤,忙匆忙出来一看究竟。

只见院子里人手慌忙,称心陪侍在一架软榻旁早已哭成了个泪人,世民则在另一旁已经慌乱无主。

我定睛一看,软榻上竟是承乾,他血肉模糊、痛苦不堪的抱着自己的右腿,脸色苍白汗水直流。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呆呆的坐在承乾榻边,承乾刚服完汤药止了疼痛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刚刚经历过断骨接骨之痛,我咬着指甲听世民在我耳边哑着嗓子陈述发生的一切。

今日世民带承乾出去骑马,他见了那日太子赐予的良驹,心中欢喜吵闹着要骑那匹马,世民想着这马在府里已经养了数月性格温顺了许多,便让承乾骑了外出。

可是刚出了城那匹马却像发疯了般,承乾年幼降服不了那匹马,被狠狠摔落下来,跌断了筋骨。若不是称心挡在他的身前怕是承乾早就不在了。

我伸出手触摸着承乾在睡梦中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绿绮,你来说这已经驯服了的野马,今日为何又狂性大发。”

我的目光如死寂一般,自承乾回来未流一滴泪水,但心如死灰:“本是大人之间的争斗,却不顾念骨肉亲情,伤及稚子,天公有眼,合该一个雷劈死李建成。”

绿绮哑着嗓子,红肿着双眼:“这匹马是太子府中豢养,素日喂养的粮草饲料和咱们天策上将府的不同,那匹马性子又是难驯服的,所以马房的人便寻了太子府常用的粮草饲料来喂养。”

我一字一句接着说:“这匹马的粮草饲料里混入了让马匹兴奋的草药,若是空气中有与此草药相克的气味,此马便会日常兴奋。王爷和世子日常骑马的地方遍植与此草药相克的野草。”

世民闻言叹道:“太子想除掉的人是我,只是今日是承乾骑了这匹马替我承受了这般罪责。”他仰起头,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过:“我要入宫请阿耶为我主持公道。”

我冷冷一笑:“二郎不必入宫,圣人是不会替我们夫妇做主的。”

我回眸看着世民错愕的眼神问道:“二郎可知晓独孤少弥。”

我见他略微沉吟起了身:“众人皆知独孤一门三后,可是却无人知晓孤独外公有一私生子叫做少弥,是一个出生不高的妾室所生。”

“我四岁那年就是被他救下,悉心调教入了长孙府成了二郎你的妻子,为的是关联起高氏、长孙氏与李氏。”我见着世民一脸错愕。

我狠着心肠,将真相揭露:“你那日描述的书生与少弥一模一样,所以我断定你自小被书生蛊惑、被生父教授,为的是推翻隋杨。”

我将少弥给我的那瓶毒药放在他的面前:“这瓶毒药是你出征突厥的时候少弥给我的,他叮嘱我日日下在你的饭菜里,不出半个月你便病痛而死。”

我垂下泪来:“你我二人一直是圣人的棋子,如今,圣人坐稳大兴宫,你的亲生阿耶赏赐的是一瓶毒药。你还指望他替承乾主持公道?”

世民听我说完这些,手里紧紧握住墨玉药瓶,白玉般的面容涨的紫青:“我不信,我不信,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卿卿,我是他的亲儿子啊。”

他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慌乱拿着药瓶往屋外走去:“我要去问阿耶,我要进宫去问圣人,去问圣人。”

他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青筋暴起的手紧紧握住门框,人却慢慢滑落在地上,他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一手拿着墨玉的药瓶发出一声哭嚎,就像小兽失去了父母遭遇挖心剥皮之痛。

只一瞬间,世民猛地打开药瓶试图吞下毒药,我猛地扑过去夺下他手中的药瓶,哭喊道:“世民,不可,你若是没了,我和孩子还如何苟活。”

“你是否还记得父亲死后,我是如何寄居在舅父家中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死死的抱住世民,夺下他手中的药瓶,忙让绿绮将药瓶收起来。

世民整个人瘫倒在我怀里,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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