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回避惩罚三哥抡笤帚,论女卑二爷传《女诫》(下)(1 / 1)半解书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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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二爷是茶饭不思,他一直后悔,当初不该由着岳青杨把柳月瑶给买回来。她本就是个祸害,第一天来就出了人命,打麦场上拿着岳青杨当猴耍,现在又跑了,人财两空不说,还把岳家四兄弟害的都丢了魂。万一他们出点什么事,二爷觉得对不住他们死去的亲爷爷。再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二爷想,是该再给他们买个媳妇回来。新人进门,他们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忘了的。

正寻思着该不该再去找三叔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抬头看见柳月瑶,顿时火冒三丈。

“给我跪下!”啪的一声,二爷一掌拍到桌子上,震得他半个胳膊发麻。

岳青杨抢先双膝跪地说道:“她刚挨了打,我替她跪吧。”“谁打的?你吗?”“是我。”二爷“嗯”了一声:“夫妇之道参配阴阳,妻妇不可不御,威仪不可不整。地上凉,起来吧,别受了寒气。”二爷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本打算教教岳家兄弟为夫之道的,现在看来不用了,他说道:“坐吧。”

堂屋里有两条长凳,柳月瑶跟着岳家兄弟坐到长凳上,屁股刚挨到凳子,腾地一下她又站了起来,委屈地咧了咧嘴。岳子杉忙起身扶着她轻轻地坐下。她也不敢实打实地坐,侧着身子半边屁股虚着。

突然二爷一声吼:“放肆,在这间屋里,什么时候有你的座位了?”

“是说我吗?”柳月瑶又站了起来,原本就不想坐,这下正合了她的意。

二爷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砖瓦,而斋告焉。为什么?女人卑贱,亘古不变。”他从书架上找出来一本书,来来回回摩挲好几遍,这才交给岳少松说道,“这是东汉曹大家班昭写的《女诫》,你们几个每天读给她听,让她把里边的内容记住背熟。”“是。”岳少松恭恭敬敬地把书接过来,示意岳子杉看好柳月瑶。

柳月瑶早已是火烧胸膛,她自己做事不妥当,训她几句,打她几下,她都可以接受,可是女子卑贱是怎么回事?出能下田种地,入能操持家务,吃的不比男的多,干活不比男的少,哪一点看出比男的卑贱了?关于这个问题,她觉得很有必要和二爷探讨探讨,可是岳子杉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冲动,她只好把话憋在了心里。就当尊老敬老,给二爷留些脸面吧,省得闹僵了岳家兄弟跟着遭殃。不过这笔账,柳月瑶在心里记下了。

刚从二爷家出来,岳少松又被二爷叫了回去。等岳少松回家,柳月瑶凑上去问道:“二爷找你说什么?”她的直觉,肯定和自己有关。

岳少松支支吾吾:“二爷说让我们好生待你,别再让你自己跑出去了。”

“骗子,”柳月瑶一撇嘴,“直接把我锁屋里得了。”她要回屋好好地睡个懒觉,把这几天亏欠的都补回来。

这一觉,柳月瑶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半晌。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有可能还要继续睡。她伸了个懒腰,嘶~,后背伤口疼。人就是这样,纵使你能的上天,照样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比方说,往自己的后背上抹药。昨天晚上,柳月瑶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药抹上。

锅里的饭从早晨留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留到现在。岳少松从二爷家里要了几个萝卜,做了柳月瑶最爱吃的萝卜咸汤,葱花炝锅,也打了鸡蛋,不过鸡蛋是荷包的,整整一个都留给了她。

正吃着饭,岳宸枫和岳青杨从县里回来了。他们两个是吵着架回来的,因为要给柳月瑶买衣服,岳青杨要买粗布的,岳宸枫不干。

岳宸枫说:“粗布的穿着不舒服,还是丝绸的好。”岳青杨能不知道丝绸的好吗?可是好东西多了去了,还有比丝绸更好的,难不成都买回家?一是没那个财力,二是做人不能那么贪,这山望着那山高,总没个知足的时候。

他说道:“平头百姓,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讲究?那不是浪费钱吗?”

岳宸枫说道:“这些钱可都是月儿挣回来的,用到她身上就不叫浪费,用到你我身上,那才是浪费。”

岳青杨不同意他的观点:“照你这么说,你挣了钱我和大哥他们花也叫浪费了?咱这是一家人,谁挣得钱都一样。还是那句话,细水长流,不能手里有俩钱就得瑟,日子还长着呢。”

岳宸枫可不管那一套,他说道:“反正月儿的钱就该花到她身上。”他问岳青杨,“你不也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吗?哦,现在有钱了,你又后悔了?老三,你做人也太不地道了吧?”

“我什么时候不地道了?”

这帽子扣的,有些大,岳青杨不愿意了,说的话越来越冲,不过岳宸枫也不饶他。两个人越说越激动,当着成衣店老板的面就打了起来。最终在成衣店老板的劝解下,还是给柳月瑶买了两套丝质罗裙。只可惜,火红的那套被人抢走了,岳宸枫心里窝着一股火。

顶天立地男子汉,一诺千金,特别是对柳月瑶,岳宸枫觉得更应该如此,要不然他的脸往哪搁?“是二哥食言了,对不起。不过我和成衣店老板约好,再有火红色的就先给你藏起来。”岳宸枫连连道歉,“是二哥的错。”柳月瑶却一点也不在乎:“一件衣服,二哥别那么在意。我不挑,什么颜色的都行。”

岳子杉的药也买回来了,还有他要的笔墨纸砚和书。

一看是本医书,岳子杉笑了:“你们可真会买,这里边有很多字不常用,怕是月儿记不住。”

柳月瑶问道:“你要的书,关我什么事?”

岳子杉说道:“我是想用它来教你写字。”

“真的?”柳月瑶一下子来了兴致,她问岳子杉,“你打算什么时候教?对了,咱家不是有《女诫》吗?嫌医书不行咱用《女诫》。”

“那本书不适合你。”

“说话怎么和我师父一个腔调?”柳月瑶脱口而出。

那天早上,她照例去山洞找她师父。到了那里,她吓了一跳,整个山洞被各种各样的书给填满了。

“你去打劫了?”柳月瑶问。她师父笑道:“什么叫打劫?别把你师父想得那么不堪,这是我从书店里拿的。”“都拿来了?”“也差不多。你不是想认字吗?师父教你。”她师父指着一大堆书说道,“快看看你喜欢什么书。”柳月瑶一本一本翻看着:“我都喜欢。”

“那不行,还是得挑挑,有些书不适合你。”于是,她师父挑挑拣拣,把一些女红女诫之类的都扔下了山。

“喂,你干什么?”柳月瑶速度慢,一本书也没抢回来,气得和她师父大吵了一架。为了赌气,她每看完一本书就往山下扔,以至于过后再想温习都没书可看了。

“师父?”岳子杉愣了一下,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柳月瑶。

“啊~这鞋不错。”柳月瑶躲闪着岳子杉探寻的目光,拿起鞋来翻看着,“这是给我买的吗?怎么是男式的?”她问。

岳青杨嘲讽道:“别人家的女孩都是缠了足的,谁像你似的,大蒲扇脚,买双鞋都买不着。”

“你懂什么?”柳月瑶说道,“缠足可受罪了,那可是硬生生的把脚趾头掰断。溃烂、流脓,一年两年也不见好。别说干活了,走路都走不了,想想就疼。我们家就我大姐傻,还说那样好看,有什么好看的?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跟那小鸭子似的。我和云瑶说好了,只要爹娘让我们缠足,我们就闹,要死要活地闹。皇宫里的女人们都是大蒲扇脚,凭什么作践我们?”

“皇宫?你去过?”

“没有,听说的不行吗?”

“谁这么厉害?连皇宫里的事都知道。”

“这……那什么,我试试这双鞋合不合脚。”柳月瑶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忙转移话题,“我大姐还说缠了小脚能找个好婆家,傻。这人啊,靠山山会倒,靠船船会移,始终不离不弃的,只有自己。”岳青杨附耳说道:“还有我,我一辈子不离开你。”“你?”柳月瑶笑道,“禁足解除?”“不行,想都别想。”岳青杨一下子变了脸。“嘁,就知道你靠不住。”

岳少松进里屋把钱袋子提出来,连同家里仅剩的几十文钱一股脑地都堆到柳月瑶面前,他说道:“这钱是你拿命换来的,还是你收着吧,给老四买药已经花了不少,大哥不能再要你的钱。”

其实柳月瑶早该料到的,毕竟亲疏有别,再怎么看重自己,水也不能溶于血,岳家四兄弟谁挣得钱都能花,唯独她柳月瑶的,他们花得不自在。更何况花一个女人挣的钱,他们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不要拉倒,正好自己留着以后闯荡江湖用,省得再费力去挣了。

“好吧,既然大哥不要,我就自己收着了。”柳月瑶从袋子里摸出一块银子,掂了掂说道,“这块有二两吗?还给你们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们拿两块。”说着,她又从袋子里找了两块大点儿的放到桌子上,“这些该够了吧?剩下的就当这段时间的饭钱了。”上次二两银子的债还得有些不地道,现在有钱了,她不想继续耍赖。

“月儿,我不是这个意思。”看柳月瑶不高兴,岳少松急忙说道,“月儿你不要误会。”

“没事,我可以理解。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你我?”柳月瑶心里酸酸的。她就纳了闷了,为什么一牵扯到钱,人就都变了呢?

“月儿,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岳少松急红了脸。

柳月瑶说道:“那你什么意思?都做得这么明显了,我看不出来吗?真当我傻?”

“不是,月儿,你真误会了。”岳少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越想解释,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急得他满头大汗。

岳青杨说道:“她没误会,她是看你好欺负,拿你开涮。”他把钱袋子从柳月瑶手里夺过来说道,“以后不管谁挣的钱,都交给大哥保管,想花钱提前做出申请。”

“凭什么?”柳月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是我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咱的。”

柳月瑶忍不住一声冷笑:“说的跟很亲似的,装。”

“装?装什么装?”岳青杨说道,“亲不亲你自己不知道吗?以后别用你那俩大眼睛看问题,要用心,用心你知道吗?”他把钱袋子塞给岳少松,催促他先把钱放起来。岳少松说道:“这钱我先拿着,月儿什么时候用冲我要。”

“等等,”柳月瑶说道,“我现在就用。大哥,你给我买扇门安上,省得有人不自觉,自由出入。”说着,她斜了一眼岳青杨。

岳青杨挑眉说道:“没有门框你看不见吗?要安门就得拆房子,能的你。”

“不可能,”柳月瑶冷哼了一声,“骗子。”

岳少松说道:“这事怪我。当年盖房子为图省事,里屋门框都没装,现在要安门就得先砸墙。”

“这日子没法过了。”柳月瑶一脚踢到屋门上,抬脚就走。

“等等,”岳青杨伸手拦住她,“你要去哪儿?”“找二奶不行吗?”柳月瑶横眉倒竖,气哼哼地说道。岳青杨问道:“你找二奶干什么?”“怎么?你想知道?可我偏不告诉你。你不是喜欢用心吗?那你用你的心猜好了。滚开,好狗不挡道。”

岳青杨的心又开始紧张了,借口,肯定是借口,一定是不给她安门生气了。一生气就玩离家出走,这是要把人给折磨死吗?他两手扒着门呵斥道:“不是不让你出门吗?”柳月瑶笑了:”你还当真了?”“怎么?你是说我说了不算?”岳青杨虽然心虚,但话说的还是相当硬气。“不,你说了算。”柳月瑶笑着说道,“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不出门也行,那你去把二奶请过来,二奶没空,郭子婶也行。”正好不想看见二爷,有人肯替自己跑腿也不错,她就在家等着当一回大爷。

不一会儿,二奶来了,柳月瑶把她请到自己屋里让她给自己抹药,她说道:“我自己够不着。”

当二奶撩起柳月瑶的衣服的时候,吓得好久没说出话来。柳月瑶的后背上赫然趴着三条长长的大口子。下边还好点,口子不深,末梢也结了痂,上边却又红又肿,用手轻轻一按,连脓带血水,从上边一直流到了腰上。

“你这是怎么弄的?”二奶心疼了,她轻轻地帮擦干净背上的脓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抹药。

柳月瑶没敢说是猴子抓的,她撒了个谎:“树枝给刮的。”“你这孩子,外边哪有家里好?以后可不许再跑了。他们兄弟几个人不错,又勤快,心地善,最主要的是他们喜欢你。你也看出来了,你这一走,把他们的心都给挖出来了。”

柳月瑶也正为这事犯愁,自己不可能留在岳家庄,可是再挖一次他们的心,她做不出来。看来想走,必须有个万全之策才行。如果自己不是这种身份就好了,如果他们有了别人当媳妇……

突然,柳月瑶眼前一亮,他们有了新媳妇,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看重自己了,到时候自己再离开,一定不会再给他们造成伤害。况且现在有钱了,再买一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等等,为什么要买呢?而且为什么要买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月瑶可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太拿女性不当人了。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给他们兄弟四个娶媳妇。不过动作要快,还剩六百七十来天,她可不想都耽误在给他们娶媳妇上。

柳月瑶想得入了迷,连二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二奶走后,岳少松岳宸枫岳青杨岳子杉一齐挤到了柳月瑶的屋里,大眼瞪小眼的。柳月瑶觉得十分好笑:“你们没事吧?”

“你受伤了?”“伤得重吗?”“让我们看看。”“幸亏二奶把我们训了,要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

柳月瑶后悔不迭,刚才光顾着想事了,忘了嘱咐二奶替自己保密。看四兄弟真心着急,她说道:“就是擦破点皮,二奶已经给上过药了,你们就放心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一边说着,柳月瑶把他们都推出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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