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回迎风雪舞拳度除夕,解无聊下棋过大年(下)(1 / 1)半解书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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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拜年,自然是先去二爷家,柳月瑶为难了,她该以什么身份去呢?岳宸枫岳子杉的义妹?还是……“我能不去吗?”她问。

岳少松说道:“二爷二奶是咱们的长辈,去拜年是应当应份的,至于以什么身份,就别较真了。大过年的,咱不惹二爷生气。”

“还用磕头吗?”“当然得磕,过年哪有不磕头的?”“可是我们那里女孩不磕头,只有嫁进门的媳妇才磕头。”“委屈月儿了。”除了劝柳月瑶,岳少松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贾世清能回家过年,二爷家里比往年更热闹,红对联,红灯笼,还有碎了一地的红色鞭炮纸,映红了二爷二奶郭子叔郭子婶的脸。二爷深沉,一贯的面无表情,二奶郭子叔郭子婶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三个人三张脸,早就笑成了花。

像往年一样,二爷早就准备好了红包,岳家四兄弟有,今年又多加了一个柳月瑶。

从二爷家出来,兄弟四个连同贾世清商量着先去四叔家。走到门口,柳月瑶又打退堂鼓了:“你们进去吧,我在外边等着。”自从上次四婶和岳红梅商量着要买她,她就打心眼儿里烦了这个人。

岳少松说道:“都过去的事了,咱不和她计较。你看自那以后,大姐再也没来过,我想她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好意思再登门。四婶不傻,她肯定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不好意思当面道歉。咱大人有大量,给她个台阶下,以后乡里乡亲的,见面也好说话。”

岳少松不知道,岳红梅之所以再也没登门,不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而是知道了做豆腐辛苦,不是她带着三个孩子能办到的,就放弃了学做豆腐的念头。没了便宜占,她自然不会再上门。

岳少松劝了,岳宸枫又劝:“都到家门口了,咱不差那几步路。”他趴到柳月瑶耳边悄声说道,“你就当她是个屁,把她放了吧。”扑哧,柳月瑶忍不住,笑了:“她可是你四婶。”岳宸枫头一仰,胸脯一拍:“敢惹我们家月儿,管她四婶五婶,在我眼里她就是那个什么。”

四叔四婶很热情,特别是四婶,又让茶又让水的,糖果点心大把大把地给柳月瑶抓。柳月瑶不吃,又给她拿瓜子。

山子一直在炉子旁边站着烤火,天冷,他不能受凉。看着柳月瑶又把瓜子放下,他说道:“嫂子这么见外?这大过年的,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以往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虽说家里穷,买的东西不是最好的,但糖是甜的,瓜子是香的,不信,嫂子你尝尝。”

再不吃就成了柳月瑶不懂事,她拿过一块方糖放进嘴里,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臭小子,竟敢将我的军?要不是看你身体有病,我定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从四叔家出来,一行六人打算顺路去趟大牛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叫上他一块拜年,图个热闹。没想到大牛家是铁将军把门,他们只好作罢。

东方渐露鱼肚白,他们转悠了大半个村子,该拜的都拜了,该走的门子也都走了,六个人说着闹着往回走。走到家门口,却见大牛正在四处张望。见他们来了,连忙作揖行礼,当街就要磕头拜年。岳少松忙把他拦住:“来多久了?外边冷,赶紧进屋。”

炉子里的炭没封好,火已经灭了,屋里有些凉,岳青杨叫岳宸枫赶紧生炉子。

“没大没小的,你怎么不干?”

前段时间,这些活还都是岳青杨的,自从昨天晚上,岳青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活都不伸手,碗也不洗,水也不烧,只是一个劲的围着柳月瑶转。柳月瑶端杯子,他就倒水,柳月瑶站着,他就搬凳子,除了睡觉上茅厕,他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紧贴着柳月瑶。

他这样,柳月瑶也烦,几次想赶他走,都没张开口。这时候,她就盼着贾世清早点回军营,她也能出去躲躲清静,好在岳青杨的话少了许多。

话少是男性同胞的通病,岳少松他们几个说了一会儿话,就因为找不到可聊的话题而陷入了沉默。

岳子杉提议:“闲着无聊,咱们不如下棋。”“好啊好啊,我也想下棋。”没等其他人开口,柳月瑶先就高兴地嚷了起来。岳子杉问道:“月儿会下棋?”“不会,”柳月瑶嘿嘿笑道,“不过我可以学,你们谁会?我拜他为师。”岳子杉说道:“我们哥几个都会,不过下得最好的,还是大牛。你想学,就让他教你吧。”“好,就这么定了。”

柳月瑶兴奋异常,吓得大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大牛鲁笨,怕是教不好。”柳月瑶笑道:“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又不吃人。你和四哥下,顺便教教我,棋呢?赶紧拿去。”

岳子杉说道:“家里没有棋。”“没有棋?”柳月瑶奇怪地看着岳子杉,“耍我呢?没有棋你们怎么下?不对,没有棋你们怎么学会的下棋?”岳子杉笑道:“逗你呢,二爷那里有,我们几个都是跟二爷学的。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拿。”贾世清说道:“还是我去吧,我跑得比你快。”

“等等,”柳月瑶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们一个白眼,“自己做不行吗?你们把二爷的拿过来,他想下棋怎么办?难不成再来拿?”

“做?怎么做?”十几天的相处,贾世清发现柳月瑶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孩,既然她说能做,一定有她的办法。

柳月瑶说道:“院子里有的是木头,拿斧子一砍,甭管圆的方的长的扁的,往棋盘上这么一放,不就是棋子吗?”

“就这么简单?棋子上可都写着字呢,你拿块光秃秃的木头有什么用?”

柳月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就这脑子,还带兵打仗呢?笨的也够可以了,你不会拿毛笔写吗?”

就这么被嫌弃了,贾世清自嘲地笑了笑:“怪我一时没转过弯来,还是月儿聪明。”知道了柳月瑶和岳家四兄弟的事,贾世清选择和岳少松他们一样,称呼柳月瑶为月儿。

“少拍马屁,”柳月瑶斜了他一眼,“你负责和四哥画棋盘,三哥,咱们去做棋子。”

猛地听到叫自己,岳青杨愣了一下:“你叫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是柳月瑶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他还以为从此以后柳月瑶再也不理自己了。

柳月瑶苦笑了一下:“叫习惯了,你不愿意做我让二哥帮我。”“谁说我不愿意做?我刚才是在考虑怎样才能做得更好看一些。既然要做那就做好,兴许以后还能用。”急中生智,岳青杨对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可是一次绝佳的讨好机会,他可不想拱手让人。别说是做棋子了,就是让他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哪会不愿意?

柳月瑶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大家都等着,胡乱劈几块出来能用就行。”“好,我去拿斧子。”

屋子里,岳子杉他们铺纸研墨打格画棋盘,院子里,岳青杨抡斧砍木头。

柳月瑶问:“得做多少个棋子?”岳青杨一愣,随之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你让做的,你不知道做几个?”柳月瑶说道:“我又没下过象棋。你不是会下棋吗?你应该知道吧?”“知道我会下棋还找别人教?”“嘿,在这等着我呢,找抽是吧?”柳月瑶抬脚就踢,岳青杨跳到一边,指着柳月瑶训道:“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想学什么,先问我。想拜别人为师,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天底下该学的东西多了,你也不能见一样学一样。女孩家,学学刺绣我不反对,但是下棋,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学的吗?”“我学什么用你管了?你算哪根葱?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大过年的,不许动手动脚。”“我就动了,你能拿我怎么地?”说着,柳月瑶抬脚又踢,岳青杨躲闪不及,小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只觉得嗖的一下,从小腿一直麻到了大腿根。

岳青杨捂着腿呵斥道:“你还真踢呀?不知道今天挨你一次踢就得让你打一年吗?”“胡说,应该是昨天的才算。”“说你傻吧,你还不服。昨天是除夕,一年都结束了,今天是初一,一年才开始。你从哪听来的?除夕挨一次打就能管得了一年的事?”“小时候听我姐说的。”“你姐说的,你自己不长脑子吗?人家说什么你都信。那我除夕夜捡二两银子,是不是这一年每天都能捡二两银子?你就笨吧。”“那你昨天还顺着我说?”“逗你玩不知道吗?还当真了。”“你耍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柳月瑶恼羞成怒,追着岳青杨就打。岳青杨看她动真格的,拔腿就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被柳月瑶逮住摁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没有还手之力,也没有招架之功,岳青杨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个劲儿地傻笑。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打斗以岳青杨的求饶宣告结束了。噼里啪啦,他做了三十二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棋子,和柳月瑶两个人抱回了屋里。

岳子杉执笔,将将帅兵士炮车一一写好。为了区分,一方是黑字,另一方在黑字下方划了一条水纹线。棋盘早已画好了,九条竖线,十条横线,九十个交叉点,两个米字格,一条楚河汉界。

抚平棋盘,岳子杉和岳大牛各自把棋子摆好。将帅稳坐大帐,士相相陪,车马相伴,兵卒冲锋,大炮压阵,还真像传说中的两军对垒。

两个指挥官,岳子杉和岳大牛,沉色敛目,一个率兵前行,一个隔山发炮;一个打马斜进,一个驾车猛攻。噼里啪啦,一会儿他吃了他的卒,一会儿他又灭了他的兵,只看得柳月瑶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岳子杉和岳大牛相视一笑,收棋重摆。

柳月瑶忙伸手按住棋盘,问道:“谁赢了?”岳子杉笑道:“他没赢。”岳大牛说道:“我没输。”“平局?”柳月瑶看看岳子杉,又看看岳大牛,他们俩点了点头。

柳月瑶撤了手说道:“你们这一局下得太快,重来,我就不信我看不明白。”

一番旌旗招展,披甲执兵,没等柳月瑶缓过神来,两人又开始重新摆棋。柳月瑶一脸茫然:“谁赢了?”岳大牛说道:“我没赢。”岳子杉说道:“他没输。”“又平局?”两个人都点了点头。柳月瑶说道:“不行,你们再战,我就不信这个邪。”

又是一番战鼓雷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柳月瑶彻底懵了,自己有那么笨吗?

岳子杉说道:“你要是能把棋子摆对,我和大牛就教你。”“怎么教?”柳月瑶问。岳子杉说道:“我们两个每走一步都给你做一下讲解。”“这个办法好。”柳月瑶把他俩的棋子都划拉到自己身边,一个一个地摆下去,将士象马车,摆得还都对。

岳子杉笑道:“这么用心?”“那是当然,想学就认真学,这样玩得也精致。”“鬼灵精怪。我们俩先走几步简单的,你学着点。”岳子杉往前推了一个兵说道,“在自己的地盘,兵卒只能向前一步一步的走,一旦过了河界,可以向前,也可以向左或向右,但不能后退。”

柳月瑶说道:“这个我懂,士兵一旦后退,后方很容易自乱阵脚,不打自败。”

岳大牛拿起右手边的炮向左平移了三个交叉点,他说道:“炮可进可退,可远可近,不限步数,但是吃子必须隔一个棋子,敌我不论。”

岳子杉和岳大牛每走一步,都做一下解释,为什么要走这一步?目的是什么?吃掉对方棋子还是躲避对方的追杀?

听着听着,柳月瑶似乎明白了:“下棋就要有规矩,要不然就没法玩儿,但是如何把规矩盘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岳子杉连连点头:“说的很对。你都看了好几局了,这局你和大牛下,我给你当指挥。”“好嘞。”柳月瑶撸胳膊挽袖子,煞有介事地坐在岳大牛对面,磨刀霍霍,只等开局。

柳月瑶来势汹汹,岳大牛似乎有些心虚,他抱拳说道:“还请嫂子手下留情,不要让小弟输得太惨。”柳月瑶把手一挥,很大度地说道:“好说。”

排好兵,布好阵,柳家军率先发动攻势,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岳家军步步为营,巧妙周旋。柳家军大刀阔斧,如入无人之地。岳家军出其不意,毁掉了柳家军的一个车。

柳月瑶怒道:“四哥都怨你,指挥不当。”岳子杉坦然一笑:“怨我考虑不周,再来。”

柳家军重整旗鼓,志在必得。岳家军沉着应战,成竹在胸。一个不防,岳家军老兵入九宫,夺帅。

岳大牛抱拳:“承让。”“啊?我输了?”柳月瑶茫然地望着岳子杉,岳子杉微微点了点头。

“不行,再来。”柳月瑶嘱咐岳子杉,“这次可别大意了。”

依然是柳家军先走。这一次柳家军先移右手炮,再驱马亮车,后挺兵巡河。岳家军见势不妙,急忙见招拆招,推卒前行。柳家军驱车过河,展开猛烈攻势。岳家军移炮置象稳扎稳打。柳家军马距河口威力显赫,岳家军车过河界展开进攻。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的,岳家军只剩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棋子落入柳月瑶的手中,岳大牛笑道:“嫂子能征善战,小弟自愧不如。”“我赢了?”柳月瑶试探着问。“嗯。”岳大牛点了点头。“耶!”柳月瑶兴奋地跳了起来,“再来一盘。”她意犹未尽,重又摆好棋盘。刚摆好,岳青杨过来把棋子都收走了。

“喂,你干什么?正玩得上瘾,你怎么回事?”岳青杨说道:“大年初一,你想把人累死在棋盘上?”“这才下了多久,怎么就和累死扯上关系了?”柳月瑶一脸不服,刚下了两盘就收摊子,岳青杨做人太不地道。岳青杨说道:“多久?太阳都开始偏西了,你不饿?”柳月瑶这才发现,是该吃午饭了。她招呼大牛赶紧快吃,吃完了再杀几盘。

岳大牛说道:“嫂子你们吃,我就不打扰了。”“打扰?”柳月瑶眉毛一挑,“从今天早上你站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扰了。现在想撤?晚了。不是我柳月瑶威胁你,这顿饭你要是敢不在这里吃,我就拆了你们家屋顶。你有亲戚要走吗?”

“啊?什么?”岳大牛被问懵了。

柳月瑶说道:“我问你有没有亲戚要走。”

“没有,大舅那边已经三年没去了。”岳大牛说道。

“那有亲戚到你家来吗?”

“也没有。”

“太棒了,”柳月瑶高兴地打了几个响指,“从明天开始,你没事就来陪我下棋。可别偷懒。”柳月瑶银牙一咬,“胆敢偷懒找借口不来,我照样拆你们家屋顶。”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我柳月瑶顶天立地,说到做到。”那豪气冲天的神气劲,就好像拆人家屋顶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一样。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好几天,岳大牛都会准时找柳月瑶报道。

进门落座,首要任务就是先杀上一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大牛累了,柳月瑶准他休兵罢战,换岳子杉上场。岳子杉累了,又换贾世清。岳青杨几次三番要求上阵,柳月瑶死活不让。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岳青杨下棋,柳月瑶就控制不住想耍赖。学下棋的目的是什么?耍赖还有意义吗?再说这么多人看着,耍赖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好几天,岳少松都会站在大门口张望。站久了,站累了,他就回屋,回到屋里也不坐,来来回回地踱上几步,又倚在屋门上痴痴地望着大门口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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