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的猪,鸡都带不走,小兔崽子你打个下手都给料理了。”
顾清丞乐意至极,万月数次下厨做的菜都那么好吃,再普通的食材也都能做出不一样的美味来,今天的酸菜鱼鱼和芋头饭还没吃够。
两个男人为了能再品尝到万月的手艺,很自觉的出门杀鸡杀鸭。
万月翻开一本医书,本以为会看得脑瓜疼,但李修海挑的这本书并不难看懂,还有图画注解,她竟看入了迷,等到放下书伸懒腰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夕阳西斜。
窗户外已经一派日落祥和的镜像,外头很吵,能听见男人骂骂咧咧声,万月赶紧放下书快步走出去。
今天被顾清丞踩了一脚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各个都凶神恶煞,手上都拿着铁棍,砖头。
男人是来找顾清丞算账的。
在自己村里受到这种窝囊气还得了,就叫来了一堆兄弟,如果谁能把在三叔公家里的男人打出血,他有银子奖励。
庄稼汉都比较讲兄弟情谊,而且一直排外,一听外村的居然敢欺负本村的也怒不可抑,又有银子可以拿,好几个人都顾不上吃晚饭,操着趁手的兵器就上山找茬。
“联盛,想干嘛。”李修海瞪着这只会闹事的晚辈,戏弄小姑娘已经是可恶至极,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劝你别管。”李联盛平日里就是恶霸一个,根本不把没有威胁的的李秀海放在眼里,凶巴巴的的回了句,手里的棍子指着顾清丞,“你不是很牛么,跪下来道歉就放过你。”
顾清丞嘲讽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联盛这群人。
李联盛被激怒,喊:“这小子看不起咱们村里人,打死他!”
万月刚好跑出屋,几个庄家大汉直勾勾的盯着她,李联盛更是垂涎三尺,等收拾好这个男人,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扛回家做老婆。
他心燥火烧得老高。
那些庄稼汉仗着人多,自己又是做农活的有力气,又看顾清丞只有一个人,七八个人也不讲究江湖道义,拿者各色家伙就朝目标冲去。
李修海差点被撞倒,万月掺着他退回屋里。
七八个人同时冲向顾清丞,后者侧身避开镰刀,扣住男人粗壮的手腕轻轻一掰,平日里做惯粗活的庄稼汉就嗷嗷叫着松手。
李修海老了眼神不好,只来得急看见每一个冲到顾清丞身边的年轻人,连对方袍子都没碰到一下就飞了出去,看似落下下风的顾清丞表情寡淡,应对自如,连气都不喘下。
“我的椅子!”
李修海心疼的嚷着,要打架怎么不到外头打椅子和篱笆都给打坏了。
万月安慰:“坏了就坏了。,反正以后您也用不着。
李修海:“这痞子干什么吃的,这么能打?七八个人都近不了身。”
其他武将能不能打万月不知道,但顾清丞估摸着普通的武将还要厉害很多倍,万月想。
还没一会,来时气势汹汹的庄稼汉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李联盛的心窝被踹了一脚,疼得半天才爬起来,举着镰刀砍向李修海。
就是这臭老头联合外人,看我不砍死你。
局势变化得太快,年老的李修海完全反应不过来,万月惊得挑起,奋力推开李修海,而眼见李联盛的镰刀已经举到面前。
她瞪着眼睛,看着李联盛身后的顾清丞。
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快的速度,和猎豹一样。
顾清丞的手在要扣住李联盛的肩膀时忽然换了方向,改为抱住万月,强有力的身躯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镰刀刺入了顾清丞的肩窝处,鲜血碰了出来,那李联盛正在气头上,用上了大力道。。
顾清丞闷哼,侧身踹向李联盛最薄弱的腰,同时搂着万月的力道不松,
李联盛飞出跌落在地,捂着腰哎呦呦的叫唤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嚷:“我腰断了。”
万月只听见李联盛鬼哭狼嚎,嗅到血腥味,她颤巍巍的问:“清丞哥,他伤到你了”
顾清丞保依旧搂着她,像护着小孩一样,声音温和:“小伤,别怕。”
回应万月的声音很温柔,但顾清丞看向来闹事的人的眼神特别可怕,一米八几的汉子甚至打了寒颤。
“你疯了,他是朝廷武官!”李修海气急败坏的吼。
李联盛愣了,这人是官?又没有人来告诉他,要是知道,今天被打成什么样也没有胆子来报复啊。。
故意伤害朝廷命过,可不得把牢底坐穿。
“还愣着干什么,滚啊!”
李修海一骂,在场的庄稼汉顾不上痛,纷纷往外跑。
“别跑,带我一起走。”
李联盛捂着腰艰难的在地上爬着,又怕又急的嚷着,可刚才还称兄道弟的庄稼汉忙着逃命,没人顾得上他。
万月侧身退出顾清丞的拥抱,李修海已经提着药箱冲了出来。
顾清丞整条肩膀都是血,玄色衣袍已被染成了褐色,血流不止,袖子似乎都能拧出大把的血。
万月阴冷的逼近试图爬走的李联盛,毫不客气的踢了他两腿之间。
李联盛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天际。
正在帮顾清丞止血的李修海浑身一震,男人都懂这种痛的,而且他还是大夫,更知道那一脚断子绝孙都有可能。
最狠的原来是这丫头
万月凶神恶煞的折返,眼眶却是红的,声音哽咽。
“我扶你进去。”
“别哭。”
顾清丞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万月的下巴,像挑逗小猫咪似得温情,他觉得自己的丫头真的要哭出来了。
李联盛怕死万月再回来踢他,爬着出了院子。
李修海递给万月一把剪刀,让她剪开顾清丞的衣服。
褪去外衫的顾清丞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不是书生那种软绵绵的肌肉,每一寸纹理都恰好好处。
万月烧了热水帮顾清丞伤口上的血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后半辈子,顾清丞挨了一刀受伤血流不止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因为是为了她受的伤,永远忘不了。
这一次对万月的内心造成了无比的震撼,
有一个人叫顾清丞,他愿意为她去死。
顾清丞握着了她发颤的手,声音里蕴藏着无限的柔情。
“丫头,看我。”
万月不想抬头,因为再看见他的容颜很可能会哭出声来。
“抬头,看我的眼睛。”
顾清丞不想她愧疚和介怀,更不想看她落泪,他不愿意她为任何一个人流泪,哪怕是自己。
没有一丝瑕疵,仿佛上天赏赐的五官透着一股疲惫与隐忍。
李修海来不及到山里采止疼的草药,一切都是要硬抗,顾清丞抿着嘴,腮棒子绷得紧紧的,唇齿点不露一点声音。
万月看见他的后背前胸都有不少陈年伤口。
难怪上辈子顾清阳宁愿做商人都不愿意做武官,武官是拿命在保护百姓和朝廷,不是谁都能做得出的牺牲。
像着魔似得,万月轻颤的手抚上了顾清丞胸口一道陈年伤疤。
顾清丞身体一震,看向万月的视线异常灼热。
她的掌心,不由自主的顺着顾清丞胸膛受伤的疤痕游动,他的心跳非常有力,冰冷的手掌被对方肌肤传过来的热量逐渐温暖。
“清丞哥,你未曾成亲,是不是因为等不到我”
这是两人才听得懂的内容。
顾清丞目光一沉,回答得笃定。
“若是懂得,今生就早些答应我,无法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时刻都是浪费。”
万月泪水决堤,她迟来的爱情,跨越了两辈子终于还是遇到了对的人。
顾清丞伸手接住了滚烫的热泪,他的心也被砸得柔软。
他很有耐心的一次次帮万月擦拭泪水,抚摸她的脸庞。
“丫头,看你哭,我总是很心疼。”
忽的,顾清丞眉头一紧,五官绷得紧紧的。
万月立刻看向李修海。
李修海:“没事,他练武的疼惯了,扛过去就好。”
“下手就不能轻一些!”
“丫头啊,你这么彪悍小心把男人都给吓跑”
“他才不会。”
无意识的,万月把李修海口里的他自动带入了顾清丞。
顾清丞嘴角一弯,难得露出真实心情,方寸大乱的丫头真的是可爱之极。
虽然挨了一刀,让她担心流泪,但结局喜人。
能逼丫头透出一丝心意可真不容易。
顾清丞想,这一步步走得艰难,什么时候能听见丫头亲自说出那句喜欢,可就圆满了,还得继续努力。
万月插着腰可凶了,“要是他这胳膊出了问题,我就去官府报官,把你侄子抓起来。”
虽然小辈不孝顺,但毕竟也是自家族谱里的人,李修海也不乐意看见李联盛被告。
“是真没事,他身体好,修养个把月伤口就能愈合,活蹦乱跳的。”
自知理亏,李修海主动收拾带血的纱布,提着水出门。
“真凶。”顾清丞悠悠道,嘴角一弯,“但我很喜欢。”
万月关切问道:“疼吗。”
顾清丞大大小小受过的伤无数,比这点伤大得多了都扛过去了,但想让丫头的眼只有他,可是又不能太过分而让丫头哭。
顾清丞很有分寸的回:“一点点。”
李修海在篱笆外找了些草药碾碎了带进来。
“他身体体质好,泡水喝一点这些草药,有止疼的功效。。”
万月接过,有些不好意思。
“李爷爷,刚才我态度不好,您别介意。”
“正常,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夫当年还遇到过提着刀来看病的,若是治不了,随时要同归于尽的那种。”
万月更不好意思,低垂着头。
李修海说时笑眯眯的,他年纪大了,喜欢年轻人有活力的样子。
从老伴去世后,这屋子已经冷清了很多年,终于有了人气。
经过这么一闹,天早就黑了。
顾清丞的伤口不能吃鸡鸭这类东西,丰盛的晚饭真的没有口福,只吃了点胡萝卜和喝了碗万月盛的热汤。
饭桌上很安静,没有人提逃走的李联盛。
李修海巴不得没人提,自己更不敢提,怕顾清丞较真真的把侄子抓起来,顾清丞不提,是因为这一次手臂被砍是故意不作为,李联盛破绽太多,他完全可以救下万月的同时踢开对方,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种小啰啰他不在意,更不会去追究责任。
万月不提,是因为知道李修海想包庇李联盛,她要卖个人情,好让李秀海能尽心尽力的为李蓉芳治病,而且她相信,顾清丞如果真的想追究,李联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迟来的晚饭后,李修海独自睡一间,让万月和顾清丞两人睡一间。
今天一闹,李修海早就累了,屋里的煤油灯很快就熄灭了。
屋子不大,今天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所以显得空旷,顾清丞抱着被子打地铺,让万月睡床。
对于两人来说,这是第一次一同过夜。
黑暗里,万月翻身面对床外头,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与顾清丞四目相对。
“丫头,你说别人家的夫妇是否每夜都会说一些贴己话?”
顾清丞噙着笑意问。
“我哪里知道,这不还没成亲呢。”
万月一愣,意识到这话不对,她不是没成亲,只不过相公三年不着家,着家后带着她四处打战,两人从未在一间房睡过。
“那正好,我也不知道,可以一起试验”
顾清丞的话像温煦的阳光照进万月的心里,她低声说:
“好。”
虽然小娇妻的话让顾清丞心花怒放,但他怎么舍得她吃苦,顾清丞柔声道: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记住一切有我。”
万月面颊发红,庆幸此时黑暗掩盖自个娇羞的模样。
“你身上的那些旧伤是怎么回事。”
“这些是荣耀。”
她撇撇嘴,心口又闷又疼,不管顾清丞受伤是为她还是为保家卫国,她都不想看到这种伤口。
“以后不要那么拼命,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成亲!”
顾清丞目光沉沉,丫头这是在关心他。
千言万语的情话,都比不过这一句。
“好,我答应你。”
顾清丞含笑,心满意足的催促着万月快睡觉,今夜的夫妻夜话到此结束。
万月闭上眼睛,像是摊煎饼的翻来覆去,又睁开眼。
“睡不着?”床下打地铺的顾清丞竟也还没睡。
“我有点急,想上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