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他们笑谈间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再吐出来时,烟不止从嘴巴和鼻子,还从眼睛和耳朵里喷了出来。
三个人像三只大烟囱,对着彼此却谁也不觉得奇怪,还在有说有笑。
“这任务也太简单了,”其中一个说,“要不是给那小子药下的太重,这会已经完事了。”
“是啊,我看他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
“那可不一定,里面那几个秃子恶心办法多的是,死人都能弄开口,别说一个小鬼。”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嚣张样,他们周围也确实没有一个人。
刚这么想着,紧接着就被打脸。第一个说话的人努了努嘴示意其他人,大家看过去,正有一个人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信步走来。
是没见过的面孔,但只有一人,脸上又带着副不知事态轻重的蠢相,三人刚吊起的神经又都松了回去。
“怎么着哥们,迷路了还是车坏了?”一人对他摆摆手,“去别处吧,这间修车厂早关门了。”
“我没迷路,也不修车,我找人,”白岫离近了十分仔细地打量这三人,他们都穿着笔挺的黑西装,倒是人模人样的。他脸上拂过一抹和善的笑意,“听说我侄子在这,是这里面吗?”
三人都愣了下,松掉的神经又紧了起来,但并没有觉得十分棘手,反倒觉得好笑,三人将他围了起来,“行啊,挺有胆量。你想没想过附近即使有你们的人,就你个人而言也是跑不掉的,你是抽签抽着炮灰了吗?”
“我就是想看看我侄子是否安全,他被你们抓走我有些不放心。”
“这人是不是脑壳有点问题啊?”一人把烟头一丢,抽出了别在腰后的铁棍,“别跟他废话让他拖延时间!”
他一棍子抽下去,从脖子侧面砸了下去,直接将白岫抡在了地上。另外两人吹了声口哨,嘻嘻笑着,“没意思,这么打肯定死了,老大可没说让咱们杀人啊。”
“不也没说不让吗?省事。”那人习惯性地将铁棍在袖子上蹭过,奇怪道,“怎么没有血?”
地上趴着吃土的男人动了动,吓了那三人一跳,惊吓的程度足够他们本能地退后一小步。显然在被他们着实地抽了一棍后还能动,这超出了他们的常识。
可那人哪里只是动,还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中又站了起来,揉着发痛的脖子。那里别说出血,就是青都没有青一块。
“你没使劲啊?”有人问那个打人的,并且也抽出了铁棍。
“放屁,你不是看到了吗!”那人也十分不解,铁棍对向白岫,“你是什么人?”
白岫不理他们,心中暗叹了声,这个力道果然不是正常的人类啊。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现在我的问题又多了一个,你们认识长熄吗?”他再抬起头,清澈无害的眼中已经被黑色无波的海水覆盖,海底暗金流动,仿若藏着条金脉。
被他盯着的人下意识地倒抽口气,只这瞬间的改变,他的手竟然发起抖来。到底是什么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那是谁?你不是来找你侄子的吗!”
“嗯,先找小鬼要紧。”
对方三人纷纷笑了出来,只是笑声中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们武器在手里甩啊甩,将白岫围了起来。
“你要能进得了那扇门,你就是我们活祖宗!”
厂房内,楚翘的脸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包括上衣全湿的透透的,但人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几个光着膀子的光头男人或是站着或是坐着,对着晕死过去的少年嘻笑。
“笑毛啊,他不醒要怎么问话,老大那边还等着呢。”泼水的人踹了楚翘两脚。他穿着黑西装,跟外面放风的人是一起的。
“你们是不是傻,想把他带回来给一拳就得了,用什么乙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个光头嘲笑泼水的黑西装。
“我不是怕一下给打死了没法交差吗!你们这些光头要真有脑子也不至于只能等在这负责些打杂的事,还有脸说别人。”
一个光头栖身上去,一把揪起泼水那位的衣领,双眼赤红,“说什么呢你?”
“说你没脑子!”黑西装抡起一拳打在秃头的脸上,拳头力道之大风声带响。
秃头的脖子像麻花一样扭曲成一个恐怖的角度,几乎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在一度以为他脖子就这么断掉了时,那麻花又顺着原路拧了回来,打人的人不惊异,被打的人也没觉得多疼,反手就给了黑西装一拳,那人直接给打飞了出来。周围响起助威的欢呼声,有几个人从堆砌的铁架上跳了下来,摩拳擦掌要加入讨伐,“早瞧你们这些穿西装的不顺眼了。”
倒在地上的人也只是抹了下嘴角,瞪了他们一眼,“畜生还会学人说话了。”
“软脚虾的嘴倒是挺厉害,不是说我们没脑子吗?要是这些没脑子的人把这小鬼弄死了,看老大是找我们算账还是找你们算账。”秃头瞟了眼地上的楚翘。
“试试啊,”穿西装的依旧很鄙夷地瞧着他们,“想拿老大的底线做赌注,那就试试。”
几个秃头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场面就僵在了这里。
黑西装哼了声,又踹了楚翘一脚,“干正事吧,泼水没用就拔他几根指甲,这种细活你们做不来吧?”
秃头帮显然又被刺激到了,但碍于某种恐惧,他们没有发作,有两个人过去一左一右架起楚翘放到把破椅子上,顺手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见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知谁从哪找来把大钳子递给了他。
这里以前是修车厂,工具倒是应有尽有,秃头拿过钳子的同时,厂房的大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刺眼的阳光漏了进来,里面的人都下意识地眯了下眼。
背光的地方站着个人,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一群人都有点犯愣,倒是来人,不紧不慢地进来后又把门关上了,关得很严实。
秃头和西装互相交换眼神,来人只看了楚翘一眼,见他仍在昏迷,虽然脸肿了点身上湿了点,但没受什么致命伤。
“你们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不如问问我啊?”白岫孤身一人,身着整洁,与这阴暗的旧厂房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