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传来“砰”的一声。

我默默收回手。

抬头往下看去，结果那华服公子不带吭声的，直接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对那两姐妹说道：“还不快走！”

两姐妹也是聪明的，小妹趁着小厮们都傻眼了，几个漂亮的翻身踢踹掉自己身边和姐姐身边的，拉着她姐姐就跑。

此刻，看热闹的目光都转到了我身上，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她们很快就跑远了。

临桌的一位看着我，说了句：“壮士。”

这会儿，跟在华服公子身边的小厮可反应了过来，连忙去拉他们家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醒醒！”

血流了一地，这一花瓶砸下去，那人不死也残。

小厮探了探那人鼻息，顿时大骇，颤抖着朝我指来：“抓住她，替公子报仇。”

他们这些跟包的保护不好主子，如果连我都捉不住，回去铁定死定了。

我看着他们一窝蜂冲上来，去拽谢琰的衣角：“他们上来了。”

他说的，就算我把人整死了也没事。

“知道。”

谢琰目光冷静，还喝了口茶，镇定地看着那伙人一窝蜂地冲上来，我本以为他摆出这幅样子是打算要动手打架了。

我还特意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误伤。

没想到结果是等他们踏上二楼，我感觉被谢琰提起后衣领，扛了起来。

我有些慌了。

谢琰已经跨出窗台，对着下面大喊一声：“让开！”

我胆战心惊地趴在他肩上。

刺激，太刺激了。

上一次见谢琰动手杀人，我只是旁观，现在他跳楼，是把我带上了。

我跟着他在空中经历一阵气流旋转，谢琰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我一抬头，追来的人一个急刹车，刚好追到了窗口。

他们看我们在下面，咬牙切齿，骂道：“你们个杀了我们家公子，今天我定要拔了你一层皮，给我们家公子讨回公道！”

他们还有理谈公道了，去了官衙也是我占理，我挣扎着起身正要放话我还怕你不成，就听到谢琰懒洋洋地说道：“哦，我真的十分害怕。”

“……”

果然还是谢琰嘴贱，虽然话说不多，但是句句都是往心里戳，对方立刻被这谢琰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仿佛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践踏。

立刻有人放话：“赶紧给我下去，抓住他，第一个抽了他的筋。”

谢琰轻笑，风轻云淡地继续挑衅道：“走楼梯算什么，你们有种也自个跳下来呀。”

那头的人更加气急败坏：“你给我等着，有种别跑！”

不跑才是傻子。

谢琰没多嘴，扛着我，回头就跑。

也许是不满华服公子作恶，原本是拥挤的大街，现在群众却默契地散开一条路来，等谢琰跑了以后，又无缝缝合，巧妙地把追来的人挡了挡。

我们和那群人的距离原本就隔了一层楼，而且谢琰跑得很快，哪怕扛着一个我，撒开丫子就等于放飞了自我，加之众人帮着，市集人流又密集，三两下，就把人甩掉了。

谢琰放我下来的时候，我扶着巷口的墙，天昏地暗，今早吃的那些东西，几乎全部都吐了出来。

“谢琰，”小巷子是谢琰拐了七八个弯才进来的，周围没人，我喊了他的名字，“下次你教我跑步吧，那么下次跑路的时候你也就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他的肩实在颠得人太难受了。

谢琰眯眯眼，“那是因为你太轻了。”

我心想这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又觉得胃里翻滚得厉害，转身吐了。

谢琰轻拍我的后背：“你别怪我呀，我也不知道你吐得这么厉害，早知道如此，我就把他们都打倒好了。”

“没事吧？”

“没事，”我感觉声音都有些喑哑了，看着日中当天，“我在想晚上什么时候才到。”

早知道就走正规渠道出宫，这样子就不用偷偷摸摸，要等晚上侍卫换班了才能回去。

“怪我，”谢琰递给我一条丝巾，“以前在宫里，也很少有见你高兴的时候，小乖乖，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笑一笑，开心一下呢？我觉得宫里大概没有什么能让你开心的了，其实今天，我只是想带你出来玩玩，让你开心一下，只是……”

他说着好似有些失落，眼中的光闪烁了下，“你貌似对这些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这平日里民间喜欢玩的，你也都不喜欢。”

我擦嘴的动作一愣。

原来谢琰这都是为了，从一开始出宫，游湖，给我推荐“流觞社”，再到后来给我买各种吃的东西，带我去听说书，甚至鼓励我去楚倌馆，看似是漫不经心打发时间的闲逛，但是每一样，似乎每试过一样以后，谢琰便会再换一样新的捧到我面前。

他想要换着法子找东西引我开心。我心底有些茫然，我确实对喜好不大敏感，看着面前新奇的事物，只是觉得新奇，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违心地安慰一下谢琰受挫的心灵：“哦，其实我还是感兴趣的。”

谢琰笑了，“不要骗我。”

他摸了摸我的头，“不喜欢就直说，没人强迫你喜欢什么东西，我发现了，你对这些民间的活动，听评书什么的确实不怎么喜欢，但是却唯独对一样东西情有独钟。”

“什么东西？”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谢琰笃定地说：“吃。”

……

早上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吃过很多了，市集里小摊子摆卖的馄饨，烤肉，煎饼，虾饺，炸蟹饼等等的东西，杂七杂八都吃过。

只是被谢琰扛跑一段距离以后，全部都吐了出来。缓过来了一口气来的时候又感觉肚子空空的，甚至咕咕叫了起来。

谢琰一个猜一个准，约莫等外头风头稍稍平了以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一个一个摊子地吃过去。

未央城中荟萃五湖四海的美食，西市的一条街上，被摆得琳琅满目，烟熏出来的香气飘满四方。

外面的食物比不上宫里的精致，但是胜在于多，风味各异，且味道足够浓郁。

下午谢琰没带我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说书，诗词会，还有绥湖边上有关上巳节的各类活动戏耍都没有去，直奔吃的去。

一路走来，边吃便逛。

一个下午过来，心情竟畅快了许多，已而夕阳满天，霞光红得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