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总忍不住将孔世娟和孔蓝雀对比,好像能在对比中发现什么。孔世娟和孔蓝雀都喜欢到处走走,但孔世娟就是想走走,是一种逃也是一种寻找,她说不出逃什么也不知寻找什么。孔蓝雀是自己安排的生活,是对变化与丰富的需求。孔世娟和孔蓝雀都不想结婚,孔世娟更多的是害怕,怕组成另一个家,再次被束缚。孔蓝雀则是想要绝对的自由。
孔青虬觉得周寻这种对比又荒唐又可笑,对周寻说,你以为在是在研究细胞还是植株形态吗。
这样的对比可以捕捉到一些心理走向。周寻说,还是要提醒你,你们研究人类身体是科学,研究人类心灵也是科学。
我不知道自己请来的是帮手还是麻烦。孔青虬喃喃说。
周寻没听到,沉在他的分析与猜测里,他突然扔下笔,对孔青虬说,世娟比你妹妹难懂。
孔青虬不睬他。
周寻说要跟孔世娟直接谈。
这个难懂的女孩很好说话,很愿意交流。周寻摇摇头说,可越这样我越觉得难懂。
周寻找孔世娟时,她竟很直接,想问玉睛的事?
会问的。周寻愣了一下,说。
他又问起孔世娟隔段时间出去走走的事,虽然孔世娟也不明白去做什么,他相信她讲得多一些细一些,他可以捞出某种下意识的东西。
就是我上次说的那样。孔世娟对这个话题似乎兴趣不大,觉得没什么好说,因为她记不住走过的地方,对她来说,走过一百个地方和走过一个地方是差不多的,都是那样糊里糊涂地去了,糊里糊涂绕一圈,回来只觉得很累,得好好睡一两天。
提到睡觉,孔世娟讲起她经常做的一个梦。
孔世娟梦见她睡在一片巨大的荒漠中,睡着睡着,四周的土地突然裂开了,一块一块崩掉,水涌出来,成块的土地被水浸没。土地崩裂得越来越快,周围的土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能容身的一小块,她躺在那小块土地上,漂在水中间,水无边无际,她拼命喊,没有任何回声,她起身四望,四周只有水,没有任何岸或山之类的东西。寂静和水让她害怕,她大哭起来,哭醒了,枕巾湿了一大片。
孔世娟说这梦是多年前就开始做的,那年她没了工作,不想回家,身上揣着的一点钱被偷,在城里流浪的日子里,经常找不到睡觉的地方,总睡到一半被惊醒,从那以后,孔世娟就常做这个梦。
周寻问孔世娟为什么不回家,孔家不算大富,但日子算不错的,说孔世娟用不着那么狼狈的,和乡里别的人家比,她有个特殊的家族。他是故意这样问的,还是想跟孔世娟谈谈孔家。
你是说玉睛?孔世娟默了一会,比周寻意料的直接,你们都觉得玉睛很特别,所以孔家也是不一样的。
孔世娟笑了笑,意思是玉睛特别或孔家特别都好,又不是她本人特别。她说她一向不太喜欢玉睛,她觉得那只眼睛也没正眼瞧过她的。她的语气里有浓重的抱怨。周寻发现这和她之前谈到玉睛不太一样。
周寻提到玉睛的故事。
奶奶也跟你讲那个故事了?孔世娟耸耸肩,天,那个故事够厉害的,奶奶病成这样,故事一点也没忘。
你很小就听到这故事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孔世娟说,反正我记事起就知道这个故事,奶奶跟我讲,妈也对我讲过,她们好像老师对我讲课,说我是孔家人,就要知道这故事。
你爱听这个故事吗?
小时候爱听的,故事和嫦娥奔月一样好听,不过,那时候,嫦娥奔月我明白一些,也觉得嫦娥比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