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愿意相信你,你先放下手中的凶器,束手就擒。”成大人正义凛然的的说道:“只要你是清白的,本官自会还你清白,绝不让你承受不白之冤。”
左农嘴角咧起似笑非笑,伸展手臂五指张开,手中的狭长的双刀从手中滑落,刀尖垂地直直插入地面的石板中,“劳资信你个鬼,你们这些读书读出来的狗官,肚子里都是黑的。”
宁息握紧了姐姐宁渟的手,右手持刀站在大牢门口,距离左农不过二十步的距离,却感受到了左农身上散发的强大的杀气,正如他第一次遇到左农时那种死亡般的恐惧,仿佛一只黄泉的手正向自己伸来。
守城的甲士都是从边境上轮换回来的,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曾见过血,他们有的猎杀过南疆的凶手,有的刺死过海兽,但此刻大多额头渗出了冷汗。天顷帝国的甲士一往无前,退后着斩,但他们手持长戟,却无人敢大胆的跨前一步,只是脚尖一点点往前挪,仿佛身上背着千斤的重物。
气氛诡异的宁静,就连那肥胖的成大人听到左农的讽刺,竟也是不敢开口。
“小孩,跟在我身后。”左农说道。
那强大的气场压的宁息心跳加速,即便是之前在铁牢里等死,在甬道里看到一具具尸体倒下,他也不曾紧张和害怕,但此刻在这无形的气场中,他竟也觉得呼吸困难,而且靠左农越近,那股压力越大。
待宁息靠近,左农开始一步步往前,他手掌张开,剑插在地板上,但那剑仿佛就在他手中一般,随着他一步步往前,剑亦是跟着往前,在石板上划出深深的沟槽。
挡在前方的甲士手持长戟,他们不敢往前,亦不敢往后,只是死死盯着左农和宁息宁渟三人。
“你们何必为了这个狗官卖命?”跟在宁息身后的宁渟突然开口,打破安静说道:“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功绩拿你们当棋子。”
在场无人说话,肥胖的成大人看着左农的盯着自己的眼界,汗如雨下,他纳了六个小妾,本就日夜劳累,身体虚弱,此时看着那杀神一样的人物正盯着自己,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红山村灭门惨案并无证据证明是我父亲伙同左农所杀,仅是因为我和我弟弟嫌疑最大,就要判我和我弟弟死罪,他不过是再为这三百六十三口人的死找个替罪羊,好保住他的官帽。”
“今日的一切,想必是早已部署好的吧成大人?”宁渟盯着肥胖的成大人质问道:“若是无人来劫狱,我和我弟弟的死就能转移别人的视线,也算是对所有人的交代;若是有人来劫狱,那必定是被悬赏的人犯左农,捉了左农不仅能盖过红山村的惨案,或许你成大人还能被记上一功。”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说的过去的交代。”
所有人面面相觑,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出声应和,最后人群从中间分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手中拎着一块翻着白光的玉慢悠悠走来。
“先生。”宁息看到来人正是柳白衣。
“你姐姐比你机灵多了。”柳白衣出声道:“抱歉,为师无能,明知你可能是冤枉的,却救不了你,这君子玉毕竟不是将军令啊,只能当个通行证来用啊。”
柳白衣看着那几乎所有读书人趋之若鹜的白玉,似乎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走吧,为师送你一程。”说完,柳白衣率先负手走在了前面。
这君子玉的出现是给在场所有久经沙场的持戟甲士一个台阶下,他们这退后的一步,是给手持君子玉的白衣卿相让步,并非是在战场上临阵退缩,自然不算违背军令。其实这些甲士何尝不知道他们只是这肥胖官员的棋子,只是他们身为将士,命令第一。
上边让他们来支援,他们只能来,来了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就是个死。当兵的,不过是拿命奔前程。
柳白衣一路将宁息三人送出了城,无人敢拦。站在城门口他看着自己的学生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过于执着于书中的道理,也该出去看看。”
宁息拱手低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走吧!”柳白衣转身挥手做告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后你们必定被通缉,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看看这世间,勿要轻生。”
白衣负手而去,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宁息,柳先生他带我们出城,会不会受牵连?”宁渟看着那一袭白衣问道。
她之前一直不喜欢这位浑身酒气的白衣先生,虽说他的词传唱天下,但宁息总觉得一个男人总是将儿女情长和颓败之情挂在嘴上,太没出息。可偏偏自己的弟弟还是他的学生,为此,宁渟还一直担忧弟弟跟着他学坏。但今日,她对这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宁息摇了摇头,作为学生,他从未看懂自己的先生。白言说过,柳先生就像一个永远在布局的下棋人,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用意,或许只有等到收官之时才能看懂。
“小孩,拿着你的行囊,我们该走了。”左农将背上的两个行囊丢给宁息和宁渟,说道“前辈他没有死,他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让你们不要等他。”
“父亲他去哪里了?”宁渟接过行囊,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左农的剑已经回鞘,他拿起自己打的酒葫芦咕噜了几口酒,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喝了你父亲的酒,答应他保你们不死,不过机会只有三次,你们已经用过一次了。”
“罢了,今夜未过,便统共算作一次吧。”左农收起酒葫芦,再次抽出剑说道:“离我远一点。”
说完,左农蹲下身,腿部发力一跃而起,射向城墙上方。接着轰鸣声响起,左农持剑落地,脚边的石板碎裂陷落。
这个过程中,宁息和宁渟才跑出去不过几步,他们回过头,以为左农已经解决了危险,却看到一个影子从城头落下,速度极快。宁息以为是那人被左农重伤后摔了下来,但那影子落地却不见声音。
“脱凡境巅峰。”苍老的声音说道:“一年时间从五品升至七品巅峰,成就武人极致,剑狂左农名不虚传。”
左农没有理会这人,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歪着脑袋看向黑暗处。但宁息听的出这声音,是藏书阁里的那位守阁人,虽然他说话不多,但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他不会忘。
“你们走吧,我拦不住你,这座城也拦不住你。”那守阁人感叹道。
“将死之人,废话那么多。”左农双剑回鞘,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