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晗带着春杏往住处走,拐个弯就要到了,一群女眷迎面走来,要不是慕容晗腿脚不便,按照平常的速度,准是要撞上去的。
慕容晗和春杏两人站定,想等这群人先走,但是对方丝毫未有动作。
待抬头见人,齐刷刷十几双眼睛正盯着慕容晗,领头的一女子穿着红色小夹袄,脖颈处一圈白色的皮毛将圆圆的脸蛋兜住,一双小鹿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她,看着模样分外讨喜。
慕容晗礼貌地朝对方笑笑,对方更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还是径直盯着她看。
慕容晗被瞧得身上发毛,抬手在春杏的搀扶下准备绕过众人。
“听人说慕容小姐前些时日烧坏了脑子,本是不信,今日得见,怕是的确不认得人了,连见了公主都不行礼。”
慕容晗闻言顿住脚,转身望向其中一绿衣女子,脸蛋倒也别致,只一双眼带着几分蔑然看着她,女子边说着边瞥了一眼打先的红袄女子。
“我认得你?”
那女子身边丫鬟道:“我家小姐是元文执司司长史仲坤大人的嫡女。”
“哦。的确不认得。”慕容晗撇开脸,无视女子涨红的脸色。
“你!”
“你是真的不记事了还是见到本公主故意当做不认识的?”红衣女子问道。
慕容晗堆了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一直搀扶她的春杏跪了下来:“公主息怒。我家小姐前几日高烧不退,卧床好些时日,醒来便不认得人,为此伤心好久,见到公主非佯装,还望公主明鉴。”
慕容晗本来拄着木棍子能站稳,后春杏搀着,拄杖的手便卸了些力,这会春杏撤手,猝不及防没站稳人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春杏该死,可伤着哪里了?”春杏担忧的看着她。
“不妨事。”
无视周遭暗暗传来的嗤笑声,慕容晗待爬起身来,抬头又见一张脸凑了过来,吓得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那公主脆生生问道:“你真不记得我了?但你这样,也不似痴傻。”
慕容晗无奈道“公主,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而且,我也很苦恼。”
“苦恼什么?”
“每每被熟人看做智障,个中滋味,实难道明。”说着,还皱巴着脸摇摇头。
元恬见她这幅作怪的模样,吃吃笑了,让春杏起身将慕容晗扶了起来。
“你这样,倒是比原来有趣多了。”元恬笑着说了一句,便回首向看戏的一众人说道:“走吧。卿姐姐早就泡好茶等我们了。”
离去的一众人中有一白衣女子踏出去两步,又折身回来,从袖兜里掏出一瓷瓶,递给了春杏,话却是对慕容晗说的:“这是御医开的活血化瘀的膏子,你让丫鬟给你推开敷在伤处。”
慕容晗倒是未曾在意她说了什么,只在心里啧啧感慨古时女子真的样貌气质出众。
此女子神色淡淡,似有心事,周身有一股清幽的香味,一双眼生的极美,但是眼神清远纯澈,头发上只戴有一串银白色珠花,反倒衬得出她冷美人的气质。
“姐姐真好看。”慕容晗发自内心感叹。
那女子未料她这么说,但见慕容晗眼神真挚,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看着她,她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家弟弟,便微微扯了嘴角淡淡笑了。
“何姐姐!快点呀!”元恬一行人远远停下在等她。
慕容晗还没来得及问人姓名,就见人家走远了。
嬷嬷休整下来没见到慕容晗,遍寻找来,皱着眉说道:“小姐脚受伤了,怎么还乱跑。春杏你也不看着,那带你出来做什么的?”
春杏低着头:“嬷嬷说的是。”
慕容晗趁嬷嬷不注意,悄悄朝春杏笑了笑。春杏心里暗暗咬牙,她家小姐可会糊弄人了,先是荀大侠,又是公主和刚刚的小姐,现在又是她,哼,她才不上当。可是,她家小姐怎么这么可爱……唉。
待到住处,嬷嬷看了药膏,没有问题,她取了些膏子推掌化开,缓缓揉在慕容晗脚踝处,“姓何?莫不是荣国侯府的郡主?”
“荣国侯府?”
“荣国侯为已逝琼妃娘娘的亲哥哥,当年陛下立国之时辅佐陛下惩奸除佞,数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陛下赐荣国以无上荣光,只是琼妃病逝后,荣国侯就退居其室,安养旧疾。前些时日给小侯爷寻了一五品言官陈润之之女陈涵做亲,没想到小侯爷离家出走了,现今侯府是何秦诺郡主在操持着。”
“为何?她们的娘亲呢?”
“早些年染疾去了。侯爷钟情,终身只娶一妻,夫人去后身体更差了。”
“这世上,还是可怜人居多。”慕容晗感慨。
嬷嬷低头细细揉着她的脚,未再搭话。
一整夜休息之后,慕容晗的脚好了很多,微微有些肿,走路倒是不妨事。昨夜里,嬷嬷又用裹布的小炭炉给慕容晗敷了敷脚,眼下看还是颇有效果的。
一直没见着慕容彻,春容有些担心,“二少爷不知去哪了,此处虽是佛教圣地,但是香客繁杂……”
慕容晗低头思忖,姜嬷嬷见状以为她担心了,便宽慰:“小姐莫担心,二少爷是个机灵的,我已写信托这边的师傅,若是见到交予他,告知我们先走了。”
慕容晗点点头,应道:“好。”
谁知,一行人到山脚下,就发现那人正端坐在马上,一如昨日的白衣,不知昨日跑到何处,精神倒是十足。
“阿曦脚可是好些了?”
“谢谢二哥关心,好多了。二哥昨日歇在何处?嬷嬷和春容都念叨我一晚上,说我把你气跑了。”
“见着一友人,便又下山喝酒去了。饮至半夜酒酣,便在别处歇下,今早才赶回来,劳妹妹担心了。”
慕容晗微微凑近,的确一身的酒味,带伤还喝酒,啧啧。她见嬷嬷带着丫鬟在安排行李,悄悄凑近慕容彻,男子见状配合地附身,“那酒好喝么?不知二哥在何处喝酒,能否带我去品赏品赏。”
慕容彻讶异望向自家妹妹,“阿曦何时成了贪杯之人?”
她不贪酒,就是时时在慕容府待着有些憋闷,也琢磨不出来她到底要做什么,就想着寻个契机出门瞧瞧。
慕容晗只道:“二哥还记得鸭腿吗?现在可不准赖账。”
男子坐直身体,无奈的朝她笑道:“忘不得。待些时日你身体好些再说,现在将你带出去,主母怕是要找我麻烦。”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