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宣赞到了。”梁从政尖锐的声音从殿外响起。

“让他进来。”

赵佶调整坐姿，纵使再轻浮，面对非心腹的低阶官吏，还是要拿出帝王的架势。

宣赞进入殿内，俯身跪拜。

“参见陛下。”

“平身吧。”

宣赞起身后，赵佶说道：“宣赞，前日的蹴鞠比赛，见你脚力精准，是否专门练习过蹴鞠，练了多久？”

“陛下，臣练习蹴鞠不过大半个月。”

赵佶闻言，惊喜道：“哦，那岂不是天才。”

宣赞可不觉得这是夸奖。

“陛下误会了，臣乃习武之人，又精通射术，故此才能快速掌握蹴鞠的要领。”

赵佶可不管你是不是习武之人，只想着增强蹴鞠队的实力。

“宣赞，此人名为乌沛，乃蹴鞠队的队长，想必你们在校场已认识。他与朕一样，觉得你是个人才，适合蹴鞠，以后便加入蹴鞠队吧。”

此话是命令，而非询问。

宣赞的脸色变得铁青，作为习武之人，肯定想以武将的身份出人头地，数十载的苦练，可不是为了玩球。

参加蹴鞠比赛，是因为步帅娄明志三番请求，以为仅此一次，不曾想，反倒惹出了麻烦。

他双膝跪地，恳切的说：“陛下，臣军伍出身，一心留于军中效命，求陛下收回成命。”

赵佶的表情当即垮了下来，训斥道：“都是为大宋效命，何分你我轻重，若不愿意，禁军也不要待了，回乡下务农吧。”

有人说，赵佶重文轻武，其实不对，准确来说，是重文、重玩、轻武。

当前仅仅迷恋蹴鞠，再过数年，认识到人世间种种有趣，逐渐荒废朝政，才算正式步入昏君行列。

宣赞也是倔脾气，心想，老子习武不是为了蹴鞠，要是非得蹴鞠，务农有何不可，反正前途一片渺茫，不如早些绝望。

“陛下，臣就算是...”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冲入殿内，吓了三人一跳。

梁从政气喘吁吁的跟了进来。

“陛下，高太尉硬闯，奴才实在实在拦不住。”

赵佶表情微怒，说道：“梁公公先下去吧。”

待梁从政离去后，才对高俅训斥道：“若父皇在位，非让你人头落地。平日里，朕召你，你都不愿来，怎么今日如此主动？”

高俅毫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来带我的人走。”

“谁是你的人？”

“宣赞啊。”

宣赞闻言，瞠目结舌。

“胡闹，宣赞供职于步军司，何时成了你的人。”

“昨天，不信，您问他。”

宣赞愣在一旁，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的，陛下。昨日，臣已答应太尉，进入殿前司。”

赵佶用怪异的眼神看向高俅，好像在说，怎么哪都有你。

“既如此，朕便当面告知你，宣赞进入宫廷蹴鞠队，与禁军再无瓜葛，明白吗？”

高俅摇了摇头：“不明白。”

赵佶险些被噎住，咳了两声。

乌沛和宣赞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谁敢这么跟皇帝说话。

“高俅，你是何意。”赵佶的脸色有些发青。

高俅反问道：“陛下，戍守皇城重要，还是蹴鞠重要。”

“二者有可比性吗？”

“必须比呢，哪个重要？”高俅咄咄逼人。

“额，当然是戍守皇城。”赵佶有种感觉，他又要被高俅牵着鼻子走。

“嘿嘿，那就对了，我殿前司人手短缺，正需宣赞这种悍将。”

“短缺？你殿前司辖管数万人，难道还缺他一个不成。”

“普通禁军自然不缺，缺将才啊。”

“几万人里选不出将才？”

“能，十年八年以后，别说选，培养也能培养出来一批。可是来不及啊，现在的殿前司都快忙不过来了。”

“怎么可能。”

“您忘了，孩童绑架案的时候被革职了一大批，现在到都虞侯，下到教头，人手缺的厉害。”

“可...”

高俅是来讲道理的，怎么会给赵佶辩驳的时间。

“唉，禁军责任重大，臣为了寻找良才，逛遍了整个汴京，好不容易在蹴鞠大赛看中了宣赞。把他调到蹴鞠队，实属埋没人才。当然，您是陛下，您说了算。但万一传到谏院那帮言官耳中，您朝堂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赵佶听完后，竟隐隐觉得后怕。

谏院的工作，便是监督、劝谏君王过失。

要是被他们知道，赵佶把武将调进蹴鞠队，不说得嘴皮子冒青烟，决不会罢休。

“此事不外传，谁能知晓。”

高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不可能。宣赞进了蹴鞠队，步军司的人肯定会知道，我们殿前司也知道，蹴鞠队的人也知道，算下来，少说十数万人，哪能封得住那么多人的嘴。”

赵佶闻言，脑门已经开始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