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雨下,浮生呆呆地仰着头,果然是罕见的美景,一片片花瓣泛着莹光,打着旋,从天而降。浮生心想:“也不知是哪对有情人感动了花神,能得到这样浪漫的祝福,这对有情人也算不负彼此的情意。”
突然浮生很想看看这对幸运儿,可是扫了一圈,周围只有疏疏落落的几个人,其他人都还在东南角那边围观幸运儿呢,这里的几个人也都同浮生一样,四处张望,寻觅着情定三生的佳人。
浮生看看对面的玄武神君,难道这花雨是为他降下的?他对枢池公主的爱竟到了感天动地的境地!浮生心中又泛了些酸味,她努力平静了下心情,暗暗鄙视了下自己,玄武神君已经有枢池公主了,难道自己要做他的宠姬不成?
一个念头猛然窜到浮生脑中,这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家伙不会真的想勾搭自己吧?浮生警惕起来,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这样的事情,浮生可做不到。嘿嘿,浮生暗笑,再靠近一步,看我不烧你个灰飞烟灭。
显然玄武神君没有听到浮生脑子里的声音,做出一副坚持的面孔,向浮生又迈近一步,浮生甜甜地笑了笑,玄武神君一时恍了神。
一蓬火焰凭空而起,把玄武神君裹成个火球,浮生得意地哼道:“骗子,还想骗本姑娘的色,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玄武神君虽人在火中烧烤,却未曾变成烤肉,只是面色有些发青,发梢焦了些许,衣角糊了些许。要知道浮生化出的火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火,他闭上眼默默地化出一个结界保护自己。
周围的人见起了火,急得高呼救火,浮生得意洋洋地想:“若是枢池公主在这里,定会大叫着扑上去,那才好看呢,定能烧成个乌鸦状,两个黑黢黢的炭人相对泪两行······”浮生想想,觉得这场景太可笑,忍不住“哈哈哈”地笑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恶毒。
正笑着的浮生突然一下子把笑呛回了嘴里,惊惶地望着半空中那个展着黑色羽翼的黑衣人,就是上次那个一掌拍得她吐血的尸胡。这个人冷血无情,又不懂得怜香惜玉,浮生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纵火烧烤玄武神君,也不应该在心里恶毒地诅咒枢池公主,报应来得这样汹涌而又猝不及防,她觉得自己的肠子一下子青得像碧玉一样。
浮生若无其事的拂拂衣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她觉得此时装做不认识比较好。
半空中传来尸胡阴沉的一声冷哼,浮生迅速又转回身,对着尸胡招了招手,很是热情大方地“嘿”了一声,咳了咳,如老友相见般地点点头,口中说道:“既许久不见,还是不必再见,相忘于江湖那是再好不过的,但如果你非常想念于我,其实改日也可,今夜花好月圆,正是······”
浮生口中胡说八道,心中却想着找离垢救命,但想到离垢此时正是洞房花烛良辰美景之际,打扰到他许是不好。
海楼师兄的曾说过,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中最是珍重的时刻,唉,也不知跟救命比,哪个更重要些。不然求求面前的玄武神君罢,虽说此时他烧得略微狼狈,面色略微不虞,情形略微严重,想来他会不计前嫌慈悲为怀地救上一救罢。
浮生正想厚着脸皮向玄武神君求救,一声尖叫响起,云月扑了上来,拉着浮生便跑。没跑几步,尸胡如幽灵般飞到二人身后,一双大手拎起两人的脖领子,双翼一振,倏忽没入黑沉沉的天际。
玄武神君面色难看,眉头紧皱,两手做合什,整个人泛出红光,那红莲业火的能量渐渐被吸入玄武神君的身体,火苗越来越小,最后一朵火苗终于忽闪了一下熄灭了。玄武神君看了看夜空,一脸凝重。片刻后,向着浮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浮生被领子勒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拼命地拽着领口,嘴里大呼小叫:“放开放开放开,混蛋混蛋混蛋,放开放开放开,混蛋混蛋混蛋······”直到喊累了,尸胡也无动于衷,她只好暂停这种看上去气势汹汹,却实在没啥攻击力的行为。
云月弱弱地说道:“他这是要抓我们去喂那辟祀吗?”
浮生呆了一下,开始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尸胡终于受不了,怒斥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不、不、不,放我下去!”浮生可不想喂辟祀。
“好,放你下去。”尸胡松开了他的手,浮生尖叫着向下坠去,还没来得及招来一片祥云便“扑通”一声砸在地上,痛得浮生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尸胡又把云月扔下,似是有些故意的,云月正砸在浮生身上,浮生白眼一翻,几乎昏了过去。
云月急忙爬起来,拍着浮生的脸,试图唤醒浮生,浮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别拍,让我,缓一下。”
尸胡站在旁边冷哼一声。还没等浮生缓过气来,她身下的土地开始融化,浮生和云月两个人陷入其中沉了下去,两个人惊恐地挣扎,却越陷越深,如入流沙。
浮生觉得此时还是召唤帮手为上上策,她捏了个诀,一个金色的符印从指尖浮现出来,可还没等成型,只见尸胡的手在虚空中一握,浮生手中的符便爆了,浮生气得指着他道:“你这么大年龄了,还欺负小孩子,难道小孩子叫个长辈都不允许吗?”她只得到一声冷哼。
“尸胡前辈,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不再管你的闲事,您爱吃脑子,爱吸元阳,都随您,放过我们吧——”浮生大声哀嚎。
云月急得直摇头,对浮生说道:“浮生,别怕,尸胡倒行逆施,做恶多端,总会遭到天谴。”
“天谴还没来,我们就要死了啊!”浮生很是悲戚,她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竹楼做自己的家,一个爱她的夫君,两个孩子,也许还会养两只宠物,她现在还不想死。
“浮生,死很可怕,可是出卖良心苟延残喘地活着更可怕,我们不能求饶。”云月很是勇敢地劝说着浮生。
“嗯,你说得对。”浮生点点头。
两人大义凛然地怒视着尸胡,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壮烈姿态,换来尸胡轻蔑地扭头无视她俩。
浮生和云月两人只剩个头颅在地面上,浮生很是悲戚地对云月道:“咱们来生再做朋友吧。”云月含着泪点点头。
浮生叹道:“云月,我多想像行歌那样嫁个很爱自己的夫君,有一个小竹楼做自己的家,不需要多华丽,只属于我就可以,我还想生两个孩子,三个也可以,可惜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云月道:“我也有很多想做却没做的事,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的生活。”
两个相视着互相安慰一笑,竟表现得无比坦然。
尸胡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一掌拍下,浮生和云月不见了踪影,尸胡也闪身消失。
没过多久,玄武神君的身影出现在秋风原上,他循着浮生的气息找来,可到了这里,似乎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浮生的气息,他无法确定浮生的位置。玄武神君在荒原上站了片刻,一旋身消失在荒原上。
浮生从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睁眼看到四周幽暗阴晦,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她刚要支撑起身体,手触到旁边一个柔软的物体,转头一看,竟是云月。云月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浮生连忙爬起扑到云月身边,摇着云月,想要唤醒云月,可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浮生只趴在云月身上听听心跳,若有若无,她知道人族的心跳意味着生命的持续,这样弱的心跳怕是命在旦夕。
浮生闭眼从自己丹田的仙泽中抽出一缕注入云月的灵识里,没有效果,浮生又抽出一大缕仙泽再次注入云月的灵识里,趴在云月身上听听,好像有点效果,她狠狠心闭眼又打算从自己所剩不多的仙泽中再抽出一缕,耳边响起一声清冷的声音:“你不要命了吗?”
浮生警惕地回过头望着声音的来源,可是放眼望去到处一片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浮生手中凝起一小点红莲业火,她失去了大部分仙泽,那朵红莲业火只维持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小火星。
浮生把手掌里的小火星凑近眼前,傻呆呆地张大嘴看着,心里充满了不甘,这可是她保命的本事,如今竟只剩个火星,可如何是好。
“呵呵!”一声轻笑又传来。
这轻笑听在浮生的耳朵里带着一丝轻蔑,浮生本就心情糟糕透顶,气得跳起来大喝:“谁,哪个见不得人的乌龟王八蛋?有本事出来打一架!”
那个声音轻飘飘地说道:“打一架?你打得过吗?就凭你手里那颗可怜的小火星?”
浮生怒斥道:“别装神弄鬼,快点滚出来。”
“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喜欢打架的小姑娘。”随着话音,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脸色苍白得有如透明般,鲜艳的红唇,一头墨色的长发,一身黑色的长衫,难怪刚刚浮生看不到他,他整个人犹如融入黑暗中一样。
浮生她站起来,全神戒备地盯着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那个男人瞧见浮生这样紧张,用鼻子哼了一声,充满不屑。
浮生问道:“你是谁,尸胡哪里去了?这是哪里?”
男人皱皱眉,不耐烦地道:“你的问题可真多,只有蠢人才会问这么多问题。”说罢理也不理浮生,绕过她蹲在云月面前把了把云月的脉,摇着头叹了口气。
浮生急了,忙拉着他的胳膊问:“怎么回事,你叹什么气?”
那个黑衣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本来这个姑娘没什么大碍,被你渡了些仙泽休息一会便会好了,可是你却一股脑地给她渡了那么多仙泽,她根本承受不起,仙泽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的五内俱伤,只有慢慢调理,才能好转。”
“啊?”浮生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心却办了坏事,她看看昏迷不醒的云月,心中十分内疚。
“这可怎么办?”浮生一脸茫然地问黑衣男人。
“怎么办?只好让她静静地休养啰!”黑衣男人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得赶紧给云月找个安全点的休养之地!”浮生问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这回没有嫌她烦,对浮生道:“这里是兜兕山底的无尽窟,我是这里的山主,真高兴你们能到这里来,我最喜欢食人肉,喝人血了。”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贪婪的光彩。
浮生一记重拳擂在黑衣男人的肚子上,没有提防的黑衣男人的眉眼抽到一起,弓起了腰,面色愈显凶狠,浮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