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章 画像(1 / 1)松本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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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阿太还和以前一样不爱搭理人,寒光冲她点头示意,她也不回应,只是笑得阴惨惨地。寒光并不觉得害怕,因为杨阿太长得慈眉目善的,而且她也不是对着自己笑得那么阴惨惨地,好像是在看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地方笑个不停。

看了一会儿棋,寒光准备回去了,下一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毕竟她断断续续来这里已经快要三年了,关于自己的身世、经历自己一个都没有找到,只知道了一副没有意义的画像的存在,尽管这位杨阿太说画中的人很像自己。

她和那些老人道别,杨阿太也还是不理自己。

那些老人言语之间有些沉重的意味,他们毕竟也是阅历无数的,历尽了离别也见惯了伤感,见她这样郑重地告别,像是不会再来的样子,也只祝她万事如意就目送她离开了。

但正她正要踏上公交车离开这里时,一只看起来蔫皱的枯手抓住了她的后脖子,将她狠狠从车上一拽,她就从跨了一半的车门台阶上退了下来,后脖颈还被死死地扣住动弹不得。司机见那个奇怪的姑娘像是要上车,又半天不上车,而车里的乘客开始催促了,就又莫名其妙地开走了。

寒光回头看着抓住自己的杨阿太,感觉此刻的她好像是清醒的,双眸中光彩熠熠,正冷静地着看自己,虽然还是不说话,但也绝对不是以前那种痴呆滞笨的样子。

对啊,她想起来霖铃说过的,回到这个世间的鬼魂是没有病痛的,缺了胳膊少了腿的人也会凭自己的意志轻松地重新长出来,她见老人也不是想要害她伤她,而且好像一直在等她,便问老人,“您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杨阿太用她苍老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跟我来吧。”,就往前走了一步,示意她一眼,又再往前走些,时不时还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寒光的心在狂跳,杨阿太是唯一一个好像知道她的人,虽然靖光神庙的女人画像听起来不像是真的,也有些缥缈。但她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条有些崎岖的路她必须得跟着杨阿太走,否则她将永远失去这个了解她的来历的机会。

天色尚早,寒光深吸一口气,便将手里的东西先送回了祠堂,然后跟着杨老太一路默默地走着。那个老人不曾停歇,也感觉不到疲倦,步履轻快地连续走了快一个小时,寒光都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步速。

她绕着村子的外围走了好大一圈,走了很远很远,才跟着阳台走进一块荒废了的西坎村旧址的区域,这里林立着很多上个世纪的破废的的烂楼,小孩子都把这里叫做禁地,连玩鬼屋游戏都不会来这里。李寒光从也从来没有听那些老人说过这里的事情,也自然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野草枯尽,满地荒凉,好像已经被这座村子遗忘了。

最终寒光随着杨老太左拐右拐,来到了这其中一间破旧的老房子前,这间房子有四层,第五层是个天台。

她走上前去,扣了扣门,里面没有回响,当然是没有人的。

房子上的铜门上挂着一把已经招满了绿锈的旧铜锁,三四米高的屋檐上还有很多黑色的飞燕在其中筑巢,叽叽喳喳的对寒光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看房子的样式,以前一定是间精致的洋楼,可以想象它刚刚建好那种人流不息、里面杯觥交错的样子。

这是村里上个世纪时势力最大的士绅出资修建的,那个士绅叫做林虎,他在自己的祖宅附近修了这栋展览楼,屋子里放了很多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品,当时村里的有些见识的人都曾买票进来看这些奇怪的舶来品和稀奇货,还有他四处淘来的真真假假的字画。听说那时的将军路过此处也进来看过里面的藏品,林虎还将自己不轻易打开的私人收藏品给将军看过,将军对他颇为满意,最后将他纳入麾下,不过后来下场结局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寒光用暗力轻轻一扭,锁就松了,零件都瞬时撒在地上。看来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人来过这里,因为这把锁可能连几岁的孩童稍微用些力都是能拧开的。

她跟着杨老太爬到楼顶,楼顶原本是种的各色的名贵的蔷薇和茶花,都是林虎一株一株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现在没人修剪养护,早已杂草丛生。

杨老太走到杂草堆中的一个地方,站住后转过来看着寒光不再动了。寒光有些莫名,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杨阿太是要让她做什么?她见她仍是不动,就走过去扒开杂草,下面仍然只是普通的木质地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便再多扒开些干草,这回她就发现有一块的草长得尤其的茂盛,根扎得也深些,现在是秋天,草已经枯萎了,使点劲就能全部扒下来。她将上面的枯草清理干净,就能看见这个地板上有个小小的属片片,一端可以活动,另一端却用一种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精妙技艺连接在下面的地板上,如果不把贴片撬起来,根本不能发现那块金属薄皮与地板的连接的位置。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防腐的涂料,那块小金属片到现在也没有锈成烂絮,只是颜色看起来和地板稍微有些不同。

寒光绕着铁片撬了撬,在上下摇晃了几下,就发现这块木板是可以活动的,而这快金属片只是一个活动的木塞锁,锁芯应该是已经腐蚀坏了,松动几下就能把地板打开。她谨慎地将那个活动门板抬起来,就能看见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进去的方形洞,那个洞门是垂直通往下面的空间的,用手电筒看向底下,还能看见一架稳稳的木梯,踩着它就能进入这间密室。

这是一间在四楼和五楼的交界处的被建造者完美隐藏的密室,空间不小,还有完整的排水通风系统,寒光进去就感觉这里的空气十分干燥,有一种石灰和木料的味道。里面有很多大架子,每个架子的隔间都陈列了很多用油布包裹的盒子和圆筒——看来这居然是个不小的秘密收藏品仓库。

难道杨老太是知道了那幅画在哪里了吗?所以今天来就是想要带自己找到这幅画吗?

她在昏暗的光线中察看杨老太的位置,老人果然站在一个地方盯着一个不小的包裹一动也不动。一定是的,这个就是那幅画——杨阿太说的靖光神庙里长得像她的女人画像。她没有那个冷静的心思去细想杨阿太为什么知道这幅画在哪里,她现在只想快些打开,并且验证杨阿太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么的像自己。

她松开握着的拳头,有些颤抖地打开那个用油布厚厚的包裹的那副画,油布包了很多层,并且包装的手法非常专业讲究,最后一层油布撕开后,寒光的确看到了一幅女人画像,这里光线不太好,朦朦胧胧看的出来是个女子的半身像。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寒光只好拿着画,爬上几层楼梯,借着外面的阳光仔细地看。

这不是一副常见的古代的画作,倒像是哪个无名才子的练习画,没有落款、没有题词、没有任何文字信息,只是幅有些发黄的半身肖像画,从头画到腰间,只有一只手在画里,松松的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肘处,看起来轻松自然。

这画画笔精炼,画风和细节全然不像是一般的名画,它没有上色,只不过用黑墨寥寥刻画了几笔,画得简单,没有很多细节,头发、衣裳都是一笔带过,脸也是只刻画了五官,但画笔很是传神。画中的女子没有表情,虽然不哀不怒,看起来也像是自在的状态,但那下垂的薄唇和清寒的眼眸看起来和寒光孤高清冷、不苟言笑的样子确实一模一样!

抛去那种平面感和妆发的不同不说,寒光确实觉得这个画上的人和自己十分相像。

这幅画防腐的工艺做得极好,寒光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找到切割和裁剪过后的痕迹,但从这幅画的边角磨损的样子看,这绝不是上个世纪新作的画,也就是说绝对不是杨阿太八岁的时候才画得,倒像是很久以前的画后来被人买下后,重新清洁、维护后保存在这里的。

而且凑近些细看,就能看出来这是在绢布上作的,而不是在普通纸上面,以前任瀛说过,因为皇帝的旨意,从立朝以后基本没有人再用绢布作画了,从那以后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家就统一用纸作画,那这幅画又是什么时候作的呢?

寒光翻过来看裱框后面,右下角写着一排蝇头小字,字太小,而且已经晕开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依稀能辨认出中间有个光字。

这个女人是谁?是她吗?那自己到底是这个画上的人吗?是和她长得像的女人?还是她的先辈?又为什么挂在靖光神庙里?

寒光在这安静的密室里,看这这幅画若有所思,丝毫没有留意到到门上有个身影在悄悄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梯子上坐了很久很久几乎把她的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后刺眼的阳光变成夕阳的余晖,再又变成堂堂的月光,她才发觉现在有些晚了,她该走了。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带走这幅画,画她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了,也小心拆开看过原画的背面,上面什么都没有,她带走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不再犹豫,将这幅画尽量完整如初地包裹好,放回原先的位置,将原先的杂草恢复原状就转身下了楼。

她出去把门锁上,便离开了这个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地方。夜幕降临后,那栋楼便和它附近的所以的旧楼一样变得影影幢幢的有些骇人,寒光走后这里又恢复了沉寂,不知道下一个打破这里的死寂的人会是谁。

藏在公交车站旁的毕厌看寒光已经上了车走远了,回想起那幅画上的面孔,又想起李寒光的脸,突然扬起一个诡谲的笑。

“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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