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和安歌进了铺子,仔细查点了一番,的确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这几间铺子原本就是闲置的,夏蝉前两日也没来得及打扫,连桌椅上的灰尘,都没有半点被拂去的痕迹。
真是蹊跷,若如师父所,这些人曾在铺子中搬运过重物,明这铺子里曾经藏了她和夏蝉都不知道的东西。
夏蝉来过两日,第一日一切如常,第二日才发现铺子被盗,明那物件在第一日的时候,就在铺子里。
可是夏蝉曾清点过这几间铺子里的东西,不可能没有发现。
屋外春光虽好,这铺子的窗户却蒙了几层灰,显得有些暗。
安歌翻箱倒柜地寻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却被灰尘惹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灵均瞧了一眼她喷嚏不停的模样,挑眉道,“去院子里待着。”
“我我没没事。”
一簇浮灰飘起来,涌到鼻子里,叫她觉得痒痒,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次他没再话,只径直向她走过来,她还站着,便被他竖着扛起来。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没来的及抗议一句,烟羽步法之快,已到了铺子后院。
春日,即便是破落的铺子后院,也是一片新绿,暖意融融。
围墙因许久无人打理而生出许多爬山虎,层叠而上,与方才昏暗的屋子里想比,反倒是生机盎然。
院中杂乱地堆着一些废弃的瓦罐,水桶,西南角还有一处暗红砖色的水井,周身也覆上了些青苔。
他双手覆上她的纤腰,把她放下,温声道,“在这儿等我。”
一切来得太快,安歌觉得有些窘迫。
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而已,不至于大惊怪。
他这模样,仿佛她是个恃宠而骄的红颜祸水。
兴许是春日的暖阳晒人,少女的耳朵微微泛起绯红的颜色。
院子里静的很,风没有动,上的云也没有动,她的心却动了。
转眼,灵均便又进另外一间铺子查探去了。
安歌在院子里寻了一处石头坐下,仰面享受片刻的阳光,自燕京到怀安,一路上总是担惊受怕,夜里也常做噩梦,此时片刻的安宁温暖,也是好的。
只是这片刻的安宁过于短暂,她总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明晃晃地在反光。
安歌睁开眼,站起身来,见到水井附近,有一个亮亮的银色物件,走进一看,竟是一锭银子半陷在泥土里。
她走近水井,从泥土中挖出那枚银锭,却惊异地发现,银锭底部的刻字,与柳娘交给她的一样。
这是官银!
她的铺子里怎么会有官银遗落?
而且这字样批号,分明是他们在找的江陵府遗失的那一批官银。
安歌赶忙将灵均也唤到院中,将那枚银子塞到他手里。
灵均接过银锭,仔细端详了一番。
看来,这伙贼人在铺子里藏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找的官银。
灵均唇角勾笑,看了安歌一眼,“铺子买的不错,竟是个窝赃点。”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要也不完全是歪打正着,之前他们便推断官银还在怀安城没有运出去,而这几间铺子正巧又在赌坊附近不起眼的地方。
的确是个窝赃的好地方。
“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水井旁。”
灵均闻言,走近水井,将一枚石子从井口扔下去。
石子落水,本因听到“扑通”一声,可这石子砸下去,却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安歌望向灵均,“井下没有水?”
他若有所思地点零头,“是口枯井,倒是个藏银子的好地方。”
罢,他脱下那件有些碍事的雪青色外袍,只穿着内里束腰的云白锦衣,将水井上提桶用的绳子系在自己身上。
看他的姿势,分明是打算自己下井。
她一只手抓住他系在腰上的绳子,“你要下井?”
他将绳子打了一个结实的结,又把绳子的另一端放到她的手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嗯,抓紧了。可别谋害亲夫。待我到达井底,便拉两下绳子知会你,若我拉三下,你便拉我上来。”
安歌瞪了灵均一眼,谁是她亲夫?
她将手中的绳子系在一旁的柱子上,这铺子的石柱,肯定比她的手结实。
待她再转过身来,灵均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井里。
她趴到井口,欲开口又止。
直到他整个身子下到井里,她才喃喃吐出两个字,“心。”
枯井约有二十到三十米深,入了井下,便只剩头顶的光亮着,周遭只有约一米的圆筒,漆黑一片。
纵然身处黑暗之中,少女在井口的喃喃低语,传到耳中,带着轻微的井壁回音,清丽暖人,亦觉得井口的光,没有那么微弱。
虽是口枯井,但井壁依然很滑,青苔蔓生,灵均双手握紧绳子,脚踏在井壁之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绳子快要到底,灵均望了望脚下,离干涸的井底约莫还差一米,他纵身跳下,拉了两下绳子。
到了井底,井口的光芒已经离得太远,照不进来,灵均点燃了一根火折子,才依稀看清井底的情况。
井底比井口宽上许多,约莫直径有两米,而井底的一角,竟还有一个洞口。
灵均寻着洞口进去,竟是一个长宽约为三米的洞穴。
洞中摆着四口箱子,为了防止被井底的潮气所侵,箱口都封上了蜡油。
洞中的墙壁上挂着两支蜡烛,显然是有人特意摆上,方便查探洞中的情况。
灵均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刀,撬开一口箱子,果然发现了官银。
这地方,选的可真不错,寻常人极难发现。
若不是夏蝉碰巧掉了一块锦帕,他们也不会联想到,官银会藏在他们自己的铺子里。
只是这些官银约只有丢失的一半,看来昨夜他们是将一半的官银运走了。
灵均将箱子封好,熄灭蜡烛,回到井底,拉了三下绳子。
此时,安歌在井口,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心中已有些焦急。
见到绳子动了三下,心中一块大石头算是放下。
少女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脚蹬在井口,一点一点将绳子往后拉。
拉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另一端没了重量。
难道他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