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虞国位于大梁以北,长年侵犯大梁边境。早年大战不断,永乐帝御驾亲征,与定远侯霍臻并肩作战,也因这个机缘结识了女扮男装上战场的英妃。
边境战乱平定以后,陈虞国伤了元气,这十多年来,因定远军驻扎在北疆,陈虞国虽依然沿着北疆边境打游击战,却始终没有吃到什么甜头。
英妃虽然死了,但定远侯霍臻还活着,定远军还在。
英妃是永乐帝最宠爱的妃子,而北疆的三十万定远军,因曾是永乐帝亲自并肩作战过的军队,也备受永乐帝信赖。
正是这个兵权,给了魏灵均在燕京横着走的底气。
公子霄拿起棋盒中的一颗白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陈虞国的使臣,是来议和的?”
海棠点点头,“是。曹公公亲自传来的消息,使臣今早从勤政殿出来。但看使臣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没有谈妥。”
白玉棋子玲珑剔透,公子霄看了看面前的棋局,将那枚棋子放在棋盘一角。
角落上黑子更占上风,可这一枚看似不痛不痒的白子放上去,似是从一个口与另一大片白子连结起来。
白衣公子唇角浮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备车,去唐大人府上。”
尹家。
陈虞使臣耶律奇正坐在前厅中与尹珅喝茶。
尹珅叫下人备了上好的铁观音,可惜陈虞人都是游牧民族,喝羊奶长大的,倒不太喜爱中土的茶水。
那杯安溪铁观音,耶律奇一口都没有动。
“首辅大人,我们陈虞人不像你们中土人,喜欢弯弯绕绕。我此次来燕京议和,也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条件也十分简单。只要定远军撤离北疆,开放雁门关通商,我陈虞愿十年不扰大梁边境。你们中土皇帝怎么就不愿意答应?”
耶律奇是个年约三十的汉子,容貌粗犷,留着卷毛络腮胡子。起话来带着些异域腔调。
尹珅缓缓抿了一口铁观音,颔首道,“耶律大人,你这话可就有些妄自菲薄了。定远军撤离,陈虞国打的,可不是通商这个算盘吧?”
陈虞人是从长在马背上的,耶律奇素来瞧不起尹珅这样的文官,但却没想到他却一句话点明了陈虞国议和条件中的玄机。
耶律奇嚣张的态度稍微收敛了些,笑道,“首辅大人果然聪明。正因如此,你们中土皇帝没有答应我们的条件,所以我才特意来大人府上拜访。听闻大人是大梁朝堂上一手遮的人物,想必,必能助陈虞成事。”
尹珅干瘪的唇角微微扯了扯,“耶律大人过誉了,陈虞国的条件,尹某,也没法承诺。”
耶律奇一听,两股粗眉拧着,拍案而起。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耶律奇刚站起身,便见到门口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翩然走入前厅。
公子霄翩然而立,看向耶律奇。
“夏日火气大,耶律大人先尝尝我们大梁的绿豆糕点消消火。陈虞国的条件,我们虽没办法承诺,却没不能帮耶律大人实现。”
耶律奇闻言,面上有些犹疑,却又坐下。
“此话怎讲?”
“陈虞想要定远军撤离北疆,要永乐帝直接下令,着实是件难如登的事。定远军这些年镇守的好好的,并没有理由撤离,如若是借着与陈虞通商谈条件,那又显得我大梁势弱,你让我家的威严何存?”
白衣公子手拿一把极为好看的折扇,话慢条斯理,不失尊贵。
耶律奇早就听闻大梁太子容貌俊美,貌似潘安,喜穿白衣,面前这位又自称家为“我”,想必就是传中的那位翩翩君子,公子霄。
“那殿下能如何助我陈虞?”
“如果定远军犯了错呢?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尹珅闻言,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子霄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递给耶律奇。
“这是北疆沿线各个城池的驻军图,回去以后,你叫陈虞兵按驻军较弱的城池开始打,待定远军支撑不住了,必会派人求援,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一个月内,可让定远军兵力减半。”
耶律奇打开卷轴,果然是各个城池的驻军图,之前他们因不知晓大梁兵力部署情况,只能打游击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虽给大梁造成了困扰,却总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只是,面前这个是大梁太子,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怎么会从兵部弄来这张图给他?
“殿下,我们陈虞人也不傻,你给我一张图,若我回去,你们兵力部署变了,我陈虞定死伤惨重。”
公子霄笑了笑,轻轻喝了一口铁观音。
“耶律大人得有礼。不过兵部尚书唐彬,是舅舅麾下的人,这图上的情况,都在我们的掌握之郑本宫自然不是无缘无故与陈虞人做朋友,既然答应帮陈虞解决定远军,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一听条件,耶律奇倒放下心来,绑定共同的利益,才值得信任。
“什么条件?”
公子霄眸色阴鸷。
“我会送一个人去北疆,你陈虞人要保证,他不会活着回来。”
“这容易,一条大梁人命,我耶律奇担的起。是谁?”
“大梁楚王,魏灵均。”
楚王,魏灵均,耶律奇自然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陈虞王的侄子,也是陈虞国勇猛的将士之一,曾经多次与定远军交手。
而六年前,他就曾在北疆的战场上见到一个少年,勇猛如草原上的雄鹰,一剑出鞘,如同霜华,必取一条性命。
只要他站在北疆的战场上,定远侯必亲自出战,定远军士气高涨,陈虞军连连败退。
那个少年,就是定远侯的亲外孙,永乐帝的三皇子,魏灵均。
耶律奇听到这个名字,眸色中有止不住的兴奋。
公子霄接着,“事成之后,我与舅舅定能保雁门关通商,同时送陈虞雁门关外的代城,如何?”
“这没问题,殿下,今耶律奇愿交殿下这个朋友。”
公子霄道,“哦?没想到耶律大人也不喜欢魏家老三。”
耶律奇朗声笑了几下,“敌饶敌人,便是朋友。”